节度使府密室之内,烛火微燃,映照着几张阴沉而冷峻的面容。
许靖静卧在榻上,神情清明许多,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难得的血色。
他眼神锐利,不复之前的呆滞和迷茫,尽管身体仍极为虚弱,语气却已然平稳沉静。
“许靖,醒来吧。”
萧然负手而立,俯瞰着榻上之人,声音中没有安慰,只有命令。
慕容冰收针而立,银针整齐摆好,药囊已合,动作从容冷静。
“心脉平稳,但须静养调理。”
她话音刚落,许靖便缓缓睁开眼睛。
“殿下。”许靖嗓音依旧沙哑,但已恢复了几分神采,“谢殿下救我于水火。”
“不必谢。”萧然眸光冰冷,“我救你,是因为你还有用。”
许靖唇角浮现一丝笑意,“赤岭已至穷途,你救我,不如说是救你自己。”
萧然不置可否,只转身取来军图,将赤岭城的要塞、关隘、兵马调度尽数摊开。
“你要活,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许家。”
他的语气肃然,目光扫过许靖的脸,“现在告诉我,许镇东的破绽在哪里。”
许靖凝视军图良久,终于开口。
“许镇东表面强硬,实则心虚。他知道我若复起,许家旧部未必都肯听他。”
许靖缓缓举起手,指向图上一处红圈,“许家三分,其一归许镇东,其二归我,其三……归天都。”
“天都?”楚天行面色微变,眼底有一丝不安。
“不错。”
许靖冷笑,“许镇东背后真正的倚仗,是林家和天都摄政王。”
萧然眼底光芒微敛,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却也更加确定了他必须尽快打破当前局势。
“林婉柔。”萧然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唇角勾起一丝冷冽,“她竟然插手到了这里。”
“她一直在看。”许靖继续道,“看我死,看许镇东掌权,看赤岭沦陷。”
慕容冰神色微变,“她在等什么?”
“等赤岭南北断绝,成为孤城。”
楚天行沉声道,“如此一来,林家和她便能顺势接管赤岭。这一次的南境的混乱,其实也是皇妃的影子。”
“许靖。”
萧然眸光一凝,声音低沉,“你若复起,许家能撬动几成?”
许靖静默半晌,终于抬眸。
“三成,稳。而只要殿下再加上一成压力,五成可定。”
萧然眼中寒光骤闪。
“够了。”
他转向楚天行,指尖轻点军图,“你的人呢?”
楚天行目光肃杀。
“牙兵已潜伏城南,二百精锐分布四方,随时听令。”
“好。”
萧然点头,看向吴仲廉,“散布消息,许靖未死,已重掌家事。让许家旧部自己来问个明白。”
吴仲廉拱手,“属下遵命。”
许靖闭目片刻,缓缓道:“许镇东最忌讳的,不是我死,而是我死而复生。”
“那就让他怕。”
萧然声音森冷,“让他怕得彻夜难眠。”
……
赤岭城,乌云压境。
许镇东府邸内,灯火彻夜未熄。
堂上,许镇东坐于主位,披甲而立,目光阴鸷,神色难掩焦躁。
“许靖死了?”
“死了。”徐尚低头回禀,“吴仲廉已将尸首送往祖祠。”
“尸首呢?”许镇东咬牙。
“城南祖祠。”
许晟立于下方,面色复杂。
许镇东眼底怒火几欲化作实质,他猛地起身,袍袖挥开,茶盏砸地粉碎。
“他若没死呢?!”
许晟一震。
“孩儿亲自探过,确无气息。”
“蠢材!”
许镇东怒吼,“你信他?他是许靖的总管!是许靖一手教出来的!”
徐尚面色微白,低声道:“家主已派人探查,祖祠空无一人。”
许镇东脸色骤变,“快,调兵!封城!”
话音未落,一名心腹急奔而入,神色慌张。
“家主,城中有消息传来……许靖未死,正召旧部议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