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犹在,风声如潮,却无人再动半步。
整个南营,仿佛陷入了一个以“真假”为名的无声漩涡。
两个“商雍”并立于众目之下,一者冷峻挺立,一者神情沉稳。
甲光映火,竟无丝毫破绽可辨。
——
“这便是你的证据?”
站于玄鸦包围中的“商雍”目光寒冽,沉声开口。
“殿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缓缓举起双手,似乎不愿再挣扎,但却毫无惧色地直视萧然:
“你从哪儿找来一个与我相像之人,便要置我于死地?”
“天下之大,相貌相似者何止我一人?”
他猛地转向将阵,声音更高一分:
“诸位——你们也信这等荒谬?!”
“今日他说我是云织楼的杀手,明日是否你们中的谁,与人眉眼有一分相像,也要被押入大牢?”
他不是在为自己辩护,而是在把自己与“众人”捆在一起。
一个极巧的心理反击。
果然,兵阵中开始低语。
“长得像……真的不能说明什么吧?”
“若只是一个假人,能让将军死罪?”
“商将军平日清正,谁见过他失礼过分毫……”
营中情绪再度翻涌,正如之前,风向似乎又开始倒转。
而那被带进帅帐的“第二商雍”——那位真伪莫辨的男子,也终于开口。
他声音略有拘谨,带着浓重的乡音:
“我……我叫黄二,是丹阳西城一个马棚里喂马的。我真不是什么将军,也没杀过人。我和这些人说了,他们非是不信,诸位大人,请饶了小人吧。”
“小人真不认得这位将军,也不知道什么‘云织楼’。”
他顿了顿,似是被周围的军威吓到,声音发抖:
“小人那天夜里在喂马,被人捂住嘴、昏过去了……醒来时就被关在个黑屋子里,再醒,就在这里了。”
众人顿时哗然。
——
“黄二”?杂役?平民?
与商雍相似的相貌或许极难得,但不是不可能。
军中不少士卒面露犹豫。
显然黄二的说辞,与自己平日见过的商将军,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人。
“这人怎么可能是商将军?!”
“也可能真的是……巧合?”
“这种话他都敢说,难道是故意来搅局?”
“也许真的是栽赃!”
局势再次动荡,风声未决,心阵再摇。
——
“很好。”
就在此时,萧然终于开口,语气平和,却让人不寒而栗。
“云织楼的人心理素质之强,确是少见。”
“眼见自己伪装已破,仍可不动如山,声泪俱下——险些连我都差点信了。”
他忽然望向“黄二”,神色意味深长。
“还有这位黄二,说你是马棚杂役?”
黄二低声应是,微微颔首,语气满是惶恐。
“你可识段轲?”
黄二一怔,摇头如捣蒜:“不识!我怎会识将军?我这小民百姓怎能见得到段帅?”
这番话倒也合情合理。
而萧然——却笑了。
笑意不达眼底,语气却更冷了一分:
“好,那便由我来揭开你们这场‘以假乱真’的戏。”
他抬眼看向全场众将,声如寒铁:
“你们想知道——我如何识破他?”
“我便说与你们听。”
——
萧然眸光微敛,声音低沉而缓:
“那日,在营西发现段轲尸首,我便觉异常。”
“段轲逃亡数日,毫无音讯,为何偏偏无声无息地死在营西?且尸身并无挣扎痕迹,来路未明。”
“此事,我未对任何人提起,连姜鸣铸也不曾知晓。”
他顿了顿,缓缓抬眸,目光如刀锋划过夜色。
“也就是说,世上知道段轲已死之人,唯有我一人——和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