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刻·江宁府贡院·晨光如刀】
晨光穿过贡院高墙的铁蒺藜,在号舍砖墙上切割出蛛网状的光影。谢明砚混在考生队伍中,粗布襕衫下的验毒锥硌得肋骨生疼,锥头「正」字缺角像块烧红的铁,烙得皮肤发烫。前方衙役的铜锣声惊飞檐下寒鸦,鸦群掠过「贡院重地」匾额时,他看见匾额右下角有块褪色的艾草渍——那是青禾义学弟子三年前抗议时留下的痕迹。
「考生止步,验身搜卷!」
喊声响彻长廊,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谢明砚递上《应试名录》,指尖故意在「苏信」二字上摩挲——这两个字用艾草灰混合明矾书写,遇水会显露出暗卫的「腐正」暗号。衙役接过名录的瞬间,他袖口绣着的盐粒纹样突然绽开,那是私盐案中胡三刀船队的「咸水纹」标记。
谢明砚注意到衙役拇指内侧的茧子,那是长期握笔誊录的痕迹。「贡院的衙役竟由誊录官兼任,」他腹诽,「孙鹤年果然把科场变成了自家墨池。」验毒锥在袖中轻轻转动,锥头映出衙役腰间的铜钥匙——钥匙孔形状与第七十章清渠码头粮车暗格的锁芯完全一致。
算盘里的暗号
「苏公子,请随我来。」
说话者戴着青铜算盘吊坠,指腹因长期磨墨呈月牙形苍白,袖口露出的纸角写着「腐正」残笔,笔迹与青禾在流民义学教的「正」字缺笔如出一辙。「在下徐墨,」算盘珠随他抬手轻响,「号舍潮湿,需烘干墨锭。」
谢明砚随其穿过长廊,目光扫过墙缝里嵌的碎瓷片——瓷片绘着残缺的艾草,是青禾义学的「避秽」标记,却被人用墨汁涂去半片叶子。徐墨忽然压低声音:「卯时三刻,东厢第三间号舍,有去年落第士子的「遗墨」。」算盘珠突然拨出「三长两短」的节奏——那是暗卫「腐坏已深」的警示暗号,与昨夜更夫的锣声完全一致。
【巳时三刻·癸字号舍·霉斑里的血痕】
号舍如棺椁,砖石沁着陈年霉斑,墙缝里的涂鸦多是血书般的控诉:「卖田鬻女,换得墨半升」「荐修银十万,寒门骨一堆」。谢明砚用断尺挑开积灰,露出「乙巳时三刻,东厢取墨」的刻痕,字迹边缘有指甲抓挠的痕迹,像是临终前的绝笔。他摸出青禾的荧光绳,绳头「正」字缺笔对准刻痕缺口,墙缝突然弹出半片纸团,盐水写的「换卷者,钩其魂」七字尚未干透,散发着铁锈味。
谢明砚想起青禾临终前攥着荧光绳的手,绳尾铸钩钉上还沾着她的血渍。此刻纸团的盐水味混着铁锈,与第七十章林砚秋血书的气味重叠,他猛然意识到:「取墨」即「取命」,每个替考者的答卷上,都沾着寒门士子的鲜血。三年前青禾义学大火,或许正是为了销毁这些带血的证据。
徐墨悄然出现,往墙角撒艾草时,谢明砚注意到他袖口滑落的纸片——那是青禾《流民识字手册》的残页。「去年张生在此缢亡,」徐墨声音低沉,算盘吊坠轻磕墙面,发出「咚-咚-咚」三声,「他的墨里掺了艾草灰,想写尽人间不平。」
谢明砚抬头,屋脊阴影里闪过蒙面人,腰间铁尺形暗器的「腐」字逆笔狰狞如鬼,与周守业师爷的刺青一模一样。他握紧断尺,刃面映出自己微颤的瞳孔——那里面倒映着青崖铁尺军被构陷的雨夜,也倒映着青禾坐在轮椅上教孩童写字的晨光。
【未时初刻·贡院明渠·纸船里的冤魂】
明渠水色如墨,漂着多年前废弃的试卷。谢明砚蹲在岸边,看徐墨将舞弊名单折成纸船。每艘纸船底的「钩」字变体在水中显影,化作考生编号,正是三年来中举的寒门士子。「林砚秋的弟弟也在其中,」徐墨指尖发抖,「他们被灌下毒酒,卷子却成了替考者的垫脚石。」
铁尺军的遗痕
纸船漂过石拱桥时,谢明砚看见桥洞刻着「缺角钩」——那是铁尺军旧部的「光种标记」,与江小鱼的铁尺钩残件吻合。他摸向荷包暗纹,触到夹层里的铜哨,哨内漕帮密道图的边缘有齿痕,像是被人焦急啃咬过。「龙王庙的香灰缸,」他默念,「那里藏着科场与私盐的勾连。」
【酉时三刻·贡院库房·暮色中的毒烟】
暮色从窗棂漏入,在《登科录》上织出蛛网般的阴影。谢明砚潜入库房,架上「清渠县」名录里,林砚秋弟弟的名字被红笔圈住,旁注倒写的「替」字用荧光墨写成,在暮色中泛着幽光。名录下压着的私盐账本,页码与中举名次对应,每笔记录旁都画着极小的铁尺钩——那是胡三刀船队的「腐坏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