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金銮殿
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正腾起细烟,却掩不住殿内浓重的血腥气。我坐在龙椅上,指尖摩挲着御案边缘的\"鉴\"字暗纹,那是太学博士用断指刻下的执念。丹陛下,德妃兄长被九道铁链锁在盘龙柱上,他的\"忠勇侯\"金牌歪斜地挂在脖颈,在烛火下泛着污黄的光,像一块剥落的腐骨。
\"德妃兄长,\"我叩击御案,声音里凝着冰,\"你用'贞'字印篡改户籍,将寒门士子充作替身,该当何罪?\"
他抬起头,脸上还沾着昨夜斗殴的血痕,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陛下贵为天子,竟为一群贱民张目?科举本就是权贵的棋局,棋子死不足惜——\"
\"棋局?\"冬儿突然起身,膝头的蓝艾汁在青砖上洇开一片紫斑。她握紧染血的饼模,指节发白:\"这模具里的乳牙,都是你从三岁乞儿口中活生生撬来的!赵清禾被你沉塘时,手里还攥着半片诗稿,上面写着'寒门有秀木'...\"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簪头的断指骨重重磕在御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女儿顶了她的名字,可她的骨头,至今泡在济川驿的枯井里,连个真名都没有!\"
殿外突然传来潮水般的呐喊声,太学生们举着蓝艾花环撞开宫门:\"开棺验骨!开棺验骨!\"陈三领着仵作闯入,手中的骸骨匣子滴着水,在殿内投下阴森的影子。德妃兄长的脸瞬间惨白如纸,铁指深深抠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鲜血:\"你竟敢掘人祖坟...这是大逆不道!\"
\"不是祖坟,是乱葬岗的无名坑!\"我抽出刻刀,刀刃划过匣盖时发出刺耳的声响。蓝艾汁渗进骸骨腕骨,淡青色的\"清禾\"二字刺青缓缓显形,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这是太学博士临终前刻下的,你以为烧了户籍、毁了骸骨,就能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
辰时初刻·人证现形
老妇人王婆被两个太学生搀扶着走上丹陛,她的粗布衣裳洗得发白,袖口补着密密麻麻的针脚。\"陛下...\"她扑通跪下,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我儿铁蛋十年前中了秀才,他们说名字冲撞了贵人,打折了他的腿...这是他临刑前塞给我的...\"她颤抖着展开破旧的《论语》,书页间掉出半块硬饼,饼底烙着模糊的\"铁蛋\"二字,边缘还留着被牙齿咬过的痕迹。
冬儿猛地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那是她母亲的手艺,济川驿的乞儿们曾围着铁锅,等着分食这样的饼。德妃兄长突然剧烈挣扎,铁链哗哗作响,他瞪着王婆,眼里喷着怒火:\"贱民的命...本就该替贵人去死!天生的贱骨头,还敢妄图爬进朝堂——\"
\"住口!\"我拍案而起,龙袍扫过御案上的户籍册,\"你以为寒门子是草芥?三年前济川驿大火,你烧了三百六十个顶名文牒,却烧不掉他们刻在槐树洞里的真名!烧不掉他们用鲜血写在墙上的冤屈!\"
冬儿掀开殿门,阳光如利剑般刺破殿内的阴翳,一群书生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残缺的墨卷。最前面的书生卷起衣袖,露出臂间狰狞的鞭痕:\"谢陛下!我们在义庄的墙缝里找到了这些答卷...这是我爹的笔迹!他们说'寒门子不配握笔',就用烧红的铁条抽烂了他的手!\"
巳时三刻·铁证如山
苏枕雪走上丹陛,银线上缠着染血的宗人府密档。\"陛下,\"她的声音低沉,\"根据密档记载,每一页'可替'户籍旁的'骨殖已毁',都是用寒门士子的骸骨磨成粉,混在印泥里盖的章。\"
冬儿突然伸手,用蓝艾簪挑开德妃兄长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刺青——那是一个扭曲的\"替\"字,周围缠绕着蛇形纹路,正是活字阵的核心纹样。\"这刺青,\"她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和济川驿沉尸凶手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