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三个月前在战地医院,那个腹部中弹的小兵,食指下意识抚上她颈侧动脉,直到感知到微弱搏动才惊觉逾矩,耳根被火光镀上层薄红。
檐角的破烂铜铃突然齐声震响,连泽抬头望向窗外,仿佛有人纵马而来,不不不,不是一人,像是一支小队伍。
“去看看。”连泽吩咐阿宽。
阿宽笑道:“这大雨淋淋,有谁会来,少爷你也太小心了。”他心里想得是他大概是幻听了。
连泽见阿宽不动,自己起身走到门口,阿宽见少爷起身,赶忙自己也凑上前,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门前,却又突然一声,两人都倒下,没了知觉。
一人往庙里间寻,顿时眼前一亮,地上居然有些褥子样的东西,连忙呼同伴将少爷抬过来。
等把少爷放下,这几人去拉扯那披风时,顿时吓了一跳,这披风下竟然是个姑娘,便是先前昏迷的宜棠。
几个大男人自然不怕一个姑娘,只是她静静躺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一人大着胆子把手伸到宜棠脸上去探她的鼻息,不料触碰到宜棠,宜棠喝了红糖水,又睡了一觉攒了力气,被人触碰,立刻惊醒,手一动,惊觉环境不对,陡然一屁股坐起来,把这几个大男人顿时唬了一跳,皆是后退,尤其是刚才动手之人,差点抱头鼠窜,嘴里喊着“菩萨饶命。”
宜棠一睁眼不知道身在何方,连泽和阿宽又不在,七八个陌生的男人蹲在面前,地上还倒着一个,自然是更怕,没想到这群人先一步惊慌失措,宜棠莫名其妙,心中恐惧也少了几分,不由问道:“你们是谁?”
老李听见动静,走过来一看,问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在这里?”
宜棠也不知道,她正不知道如何回答,躺在身边的人痛苦地呻吟了一下,宜棠转眼一看,残破的韦驮像在闪电中忽明忽暗,彩漆剥落的降魔杵正对着一个昏迷的人。那人面色苍白,上衣已被鲜血浸透,似乎不断有新鲜的血液涌出来,宜棠立刻伸手,想要看看伤口。
几个男人立刻严肃起来,李爷吼道:“住手!”
另几人就要上前把宜棠拉开。
宜棠连忙解释:“我是医生,我能救他。”
老李眯眼打量这姑娘染血的绣鞋——分明是河西女子特有的千层底,可鞋尖金线锁边工艺却是上海永安百货的款式。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老李态度恭敬。
“萍水相逢,您又何必深究。”宜棠淡淡的。
几个人怔住,李爷用眼神屏退士兵,温和下来,与宜棠确认道:“你真是医生?”
宜棠答道:“骗你干嘛!”指了指一旁的药箱,“不信你打开看,都是医生的家伙事。”
宜棠看这些人凶神恶煞,又不见连泽和阿宽,心里也害怕起来,问道:“和我一起的两个人呢?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