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只要锦津是正房太太就行(2 / 2)

钟协统见问不出话,更加来气,一脚踩上那个小人出气,嘴里骂道:“原来夫人是被你们咒病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们。”说完又狠狠踩了两脚。

突然间钟协统发现,那小人身上写的名字分明是他自己!

钟协统不可置信地拿起小人,瞪着眼睛看了又看,还真是自己的名字,钟协统气到发昏,“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咒我!”

钟协统疯了一般,踢翻桌子椅子,把五姨娘梳妆桌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掀到地上,又到处乱翻起来,嘴里嚷嚷着,“我看看,还有些什么害人的东西,王八羔子!”

丫鬟吓得动弹不得,只知道趴在地上求饶,屋外的众人谁也不敢进来,任凭钟协统一人在屋内发疯。

五姨娘一早就出去了,她是主子,去哪里下人们也不敢问,何况五姨娘从来就不是多话的,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不结交任何人。

钟协统大叫起来,嘴里不断喊着,“反了,反了,王八羔子,白眼狼。”

众人面面相觑,仍是不敢上前,有的猫着,有的干脆找个借口赶紧溜了,生怕被迁怒挨打。

钟协统在房内打砸折腾半天,终于听不到动静,大概是累了。

可他没发话,众人还是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敢进去。

五姨娘终于回来了,见众人不言语,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个个面露惊恐,一言不发,问道:“你们这都是怎么呢?”

众人只怕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暴风雨,都憋着不敢说话。

罗心撇撇嘴,自己进去了。

一推门,被眼前的狼藉倒是吓了一跳,刚要喊丫鬟问怎么回事,抬眼瞧见钟协统颓废地坐在地上,便明白了七八分。

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又如何?她早就不耐烦了。

罗心一只脚一只脚找着地方,踩下去,安安稳稳走到钟协统面前,优雅坐下,慢条斯理说道:“你还真是识货,手里的东西怎么不砸呢?”

罗心勾下腰,凑到钟协统耳边,“砸啊,俄国人多的是这东西,你要多少他们有多少,只要你听话,你勾勾手指,他们就给你送来。”

罗心看着钟协统,“你看你,发什么疯,想要,我就给你打一针,我手艺好的狠,我给你打了这么多次针,你连一点痛都没有感觉到,是不是?”

罗心又笑了,“我告诉你,我可比荣宜棠的手艺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钟协统有气无力问道,“我对你这么好,你连一儿半女都没有给我生过,我还把家给你管,老二老三老四生了那么多孩子,我都没有对她们像对你那样好,你挑衅夫人,我都没有责怪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啧啧。”罗心妖娆地笑起来,“给你生孩子,你想多了吧,我告诉你,我只跟过一个男人,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婿沈世良,我给他怀过孩子,可惜被你的人弄死了,你说我能对你好吗?要不你把我孩子还给我,我就对你好。”

“你个贱人,你有什么资格怀沈世良的孩子?”钟协统咬牙切齿骂道,“你就是个卖身的婊子。”

罗心噗呲一笑,“哟,你还笑我呢?我卖身,那你呢,卖国啊!”

“你说,沈家会不会娶一个卖国贼的女儿呢?”罗心笑起来,“锦津要是知道你毁了她的婚约,还不得跟你拼命呢!”

“罗心,你害我。”钟协统咆哮道,冲上来勒住罗心的脖子,罗心大大方方的,丝毫不慌张,一点不怯懦,笑道:“我死了,你怎么办呢?”

钟协统已经感受了身体里蚀骨的痒和无数只小虫子啃噬的痛,他颓然放开,哀求道:“罗心,你赶紧给我打针。”

罗心娇笑着直起身体,笑颜如花,摆着手指,“你看你,就是不知道珍惜,来的太容易了,不是?”

“你要什么?”钟协统急急问道。

“我要什么你都给?”罗心笑着,不慌不忙,调侃着,“你以后的剂量也越来越大了,我就多要了些,他们自然开价也高了些。”

“罗心,城防图是你给俄国人的?”钟协统问道,“粮草也是你放火烧的!”

“你看你。”罗心用手指了一下钟协统,“这玩意那么好,不得花钱啊!这家里,哪一样不是夫人的,也不是你的,我不好意思拿夫人的东西出去换,只能借你几张图,你说我是不是很懂事?”

钟协统颓然,“罗心,你真的把我害死了。”

罗心脸色大变,骂道:“我害你?你个老不死的王八蛋,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我爹不过是家里孩子多饿不过,偷了一些军粮,你就活活打死他,把我们一家赶出去,让我们一家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我告诉你,我不叫罗心,我叫余心,我娘是夫人从天津带来的丫鬟,我小的时候,夫人还教我识字,我跟连泽和锦津一起读书,夫人说要把我说给连泽,可后来她们母子三人竟然一个也没有认出我,为什么会这样,还不都是你这个王八蛋害得!”

“我去学医,你个王八蛋拿钱诱惑我,知不知道我娘快要病死了,我等着钱花,你们把我送给沈世良,沈世良那么好,他明明要了我那么多次,他居然也不记得我,为什么?都是你,是你毁了我一生!我告诉,你这个王八蛋也不会好过,沈世良不会娶钟锦津,他喜欢荣宜棠,看没看到吗?他眼珠子都在荣宜棠身上。”

罗心大笑起来,“沈世良也不是个东西,正好的,让他们兄弟相残,她们两姐妹反目,反正我过不好,谁也别想过好。”

罗心收回狠戾的眼神,又恢复了温柔的神情,“你就好好听话,我给你打针,沈世良还不知道你是个叛徒,他即便不娶钟锦津,凭借着荣宜棠和他对钟锦津的内疚,你也能捞不少好处。”

罗心一秒变脸,狠狠拍着钟协统的脸,“知足吧,你个王八蛋!”

钟协统已经忍到极点,四肢百骸钻心的痒和痛让他死去活来,在地上打滚,像狗一样趴在罗心脚下,祈求道:“你给我吧!心儿姑奶奶。”

罗心笑了笑,“油田一带的布防图呢?”

“你先给我打针,打完针我拿给你。”

“你快说,我去拿。”

“我想不起来了,你快给我打。”钟协统哀求道,死去活来。

罗心慢条斯理拿起一根针管,吸入药水,钟协统眼神贪婪,一刻也不敢挪开,生怕洒了一滴。

钟协统肘窝发青的皮肤下,针头正随着罗心手腕的转动泛起涟漪。

药液推入瞬间,钟协统脚趾猛地蜷进波斯地毯的缠枝纹——那纹路忽而化作家乡老宅的麦穗。

海洛因像春汛一般融了黑河冰面,他仿佛嗅到多年以前,家乡的新麦和荣家大小姐如秀发间桂花油的甜香。

天花板上挂着的圣像壁画突然流淌起来,圣母衣褶竟与夫人当年的月白衫子重叠。

罗心踢了钟协统一脚,“去拿!”

罗心绣鞋尖踢在他尾椎骨,鞋面缀的俄国琉璃珠硌得他生疼。钟协统撑地的手掌触到半块破碎的怀表——表面裂痕里还嵌着庚子年他在天津城外阻击外国联军时的戎装照。

杀机在血管里爆裂得比药效更迅猛。钟协统翻身时带翻了桌上的报纸,头条《中俄协约》的标题正被他的军靴碾碎。

罗心瞬间受力,人飞了出去,后脑撞上雕花床柱发出闷响,让他想起夫人摔碎定情玉佩的声音。

钟协统一把抓住罗心的喉咙,罗心被反压地上,动弹不得,双脚乱蹬,嘴里喊着“放开我,救救我。”

房内一个人也无,小丫鬟早就爬出去了,外面的人装聋作哑惯了,听见也当没听见,又不是主子在求救。

钟协统疯了一样,骑在罗心身上,一个接着一个耳光打她,这个女人,不仅欺骗了他,还要让他身败名裂。

耳光声惊飞檐下沙雀,罗心嘴角血珠溅在绸枕巾的双头鹰徽记上。她散乱的发髻漏下一缕青丝,斜斜搭在苍白的颈侧,与当年荣家大小姐倚窗读书的神韵一模一样。

听说这个女人是伺候沈世良最多的,钟协统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不打紧,小眯眼便盯着松不开了。

不似她人搔首弄姿,罗心安安静静,竟然有夫人年轻时的模样,钟协统心神恍惚,他出身寒微,得荣家大小姐青睐,两人也曾是少年夫妻,花前月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夫人就不理他了,他苦恼过,跟夫人闹过,夫人只是不理,他以为是夫人后悔跟了他,他负气要做出一番事业,于是胆大妄为积极钻营,哪知道站错了队,落得发配张掖。

夫人虽然跟着来了,可仍是冰山一般,从不与他亲近半分,他事业全无,家庭和冰窖一般,还好荣家陪嫁了大把的银子,足够他一房一房娶,一窝一窝生。

荣老爷子在世时,曾做主与沈家结亲,锦津大,说与长子世良,宜棠小,说与三子世元。

他知道沈世良是个纨绔子弟,可锦津身上背负的不是她一个人的命运,他四处打听沈世良的消息,巴结沈世良,沈世良喜欢女人,他就给他送女人。

只要正房太太是锦津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