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金属外壳在晨雾中泛着冷光,轮胎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混着林若曦压抑的喘息,在封闭车厢内形成令人窒息的节奏。池司恪的膝盖抵着摇晃的担架床,骨节因为紧握床边扶手而泛白,指腹反复摩挲妹妹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试图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疼...\"林若曦突然弓起身子,冷汗浸透的长发黏在凹陷的脸颊上,原本就苍白的唇色此刻近乎透明。她死死攥住床单,指缝间渗出细碎棉絮,隆起的腹部在宽松病号服下如波浪般起伏,\"哥...感觉有东西在往下坠...\"
老医生的银框眼镜滑到鼻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紧按超声探头:\"不好!双胞胎出现胎位互锁,必须立刻手术!\"他扯下听诊器的动作太过急促,金属链在金属器械盘上撞出清脆声响,\"池少,这里没有无菌设备,产妇随时可能...\"
\"还有多久到疗养院?\"池司恪打断他的话,喉结剧烈滚动。窗外的景色化作模糊的绿色旋涡,车载电台突然爆出刺啦电流声,顾天翊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混着杂音传来:\"所有单位注意,目标车辆进入盘山公路第三区段,允许使用致命武力。\"
司机猛地踩下刹车,救护车在急转弯处甩出半米长的漂移痕迹。林若曦被惯性扯动伤口,痛呼卡在喉咙里,浑浊的羊水顺着担架缝隙滴落在池司恪锃亮的皮鞋上。他迅速脱下西装外套垫在妹妹颈下,闻到布料沾染的血腥气时,太阳穴突突跳动。
\"三公里!\"司机的声音带着哭腔,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徒劳地摆动,刮不走山间弥漫的浓雾,\"但前面的老吊桥承重有限,我们的车...\"
\"开过去!\"池司恪的枪口抵住车顶,\"如果桥塌了,就把担架床绑在我身上游过去!\"他转头望向监护仪,两条胎心曲线正在剧烈波动,妹妹颤抖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袖口,指甲深深掐进皮肉:\"别冒险...保住孩子...\"
\"都要保住!\"池司恪粗暴地打断她,眼眶发红。二十年前游乐园里走失的小女孩,此刻却要在逃亡路上经历生死,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当救护车轮胎碾上吱呀作响的吊桥时,他俯身将妹妹整个罩在身下,后背紧贴着摇晃的车顶钢架。
腐朽的木板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救护车行驶到桥中央时,右侧护栏突然断裂。池司恪单手搂住林若曦的肩膀,另一只手死死扣住窗框,看着深渊中翻涌的激流在下方百米处咆哮。老医生用身体护住医疗箱,里面的手术器械随着颠簸叮当作响,仿佛在为这场生死赌局倒计时。
\"撑住!\"司机猛打方向盘,救护车在仅剩的半幅桥面上蛇形前进。林若曦的额头重重磕在池司恪锁骨,尝到血腥味的他反而将人搂得更紧。当轮胎终于碾上对岸坚实的土地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吐出憋在胸口的气。
废弃疗养院的铁门在越野车撞击下轰然倒地,锈迹斑斑的门框擦着救护车车顶掠过。池司恪率先跳下车,潮湿的苔藓在军靴下发出恶心的咕唧声。他扫视着布满爬山虎的三层建筑,突然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那是三年前追查顾天翊时留下的枪伤,此刻随着剧烈心跳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