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如梦方醒,扑通跪在宜棠面前,他抖着的手摸出腰间枪,对准自己太阳穴:“少爷要有个好歹……”
“送李爷回房休息。”荣家成的声音比祠堂祖宗牌位还冷:“烦请唐大夫全力施救。”他转身吩咐钟协统把那日输血的士兵找来,钟协统一听,一瞬间就跑出五米开外,惹得宜棠忍不住说道:“您慢点儿。” 那句“姑父”险些溜出嘴唇。
宜棠望着父亲福了福,回了沈世元房间。嬷嬷说换过几次冰了,始终还是烫得吓人。
宜棠将石炭酸纱布浸入滚水时,铜盆映出自己发红的眼眶,沈世元伤口处的脓疮已蔓延成巴掌大的蝶形,黄绿渗液带着马厩特有的腐草气。她握紧煮沸过的手术刀,刀刃压在伤口边缘的瞬间,想起父亲说过——医者的手要比菩萨心肠硬三分。
宜棠用了可卡因,沈世元不觉得痛,事实上,他已经昏迷了。
宜棠清理过腐肉,又做了缝合,始终不见那日献血的士兵来,心里焦急,准备去看看,刚出门便遇上气急败坏的钟协统,“棠儿,怎么办?那个士兵说血没了得死,还说你是妖女,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跟你说,那个士兵吓跑了,我又给你找了几十个来,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银子也赏过了,你看你想抽哪个,你赶紧抽。”
宜棠放眼望去,胡同拐弯处一大群半大孩子扒着墙望着自己,他们的眼神既惊恐又好奇。
宜棠有些棘手,她需要重新识别血型,这不仅是个麻烦活儿,费时间还不准,需要沈世元亲自尝试,可沈世元今日的身体未必扛得住失败带了的重创。
宜棠有些绝望。
钟协统不知道这么多,一个劲儿催宜棠,此时身边没有其他人,他也不顾忌,有什么说什么,“我说棠儿,他可是你丈夫,你还磨蹭什么,这么多人,这么多血,你随便用。”
“我说你想啥呢?”又问道。
“哎哟,我说,你倒是快点啊,他死了,你可是望门寡,这以后谁还敢要你,我大侄女儿唉,你赶紧的吧。”
“姑奶奶,你行不行,给句话,里面那个人等着救命,我跟你说,沈家我们可惹不起,要是他死了,你嫁不成,你表姐锦津也完了,他们家一怪罪,咱们全部跟着吃瓜落。”
钟协统说话跟打机关枪一样,突突的,让宜棠烦乱的思绪更加纠结。
一个声音传来,“我来,我的血可以。”
“世良…….,你,怎么是你,唉,真是你啊!”钟协统惊叫起来,语无伦次,“我的天爷,你怎么来了,你……你来了,哈哈哈哈。”
那人不理钟协统,径直走到宜棠面前,“用我的血,他先前用过,没问题的。”
宜棠已经知道他就是沈世良,既然如此,她略做沉吟,“你跟我来。”
“别啊,使不得,世良,我说世良……”钟协统着急忙慌,不知道说哪句话好,这把血白白抽出来,到底会不会死啊,他刚才动员士兵们,说得头头是道,如今上阵的是他女婿,一下子便怕了起来,头顶冒汗,心如冰窖,钟协统气得哇哇的。
一群士兵还凑在旁边看热闹,钟协统正好有火无处发,解下皮带,追着士兵们便要打,吓得这群半大孩子一哄而散。
宜棠把沈世良带去了耳房,宜棠解释:“需要做处理才能进去,现在沈世元感染很厉害。”
“听你的。”沈世良温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