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国的法子卢子干给了,可是被陛下束之高阁,贤士能臣皆弃之不用,吾辈只能徒呼奈何,徒呼奈何呐。”
“原本我打算辞行的,回老家南阳做一躬耕于田垄的老翁,不再过问世事。”
“可在听到那首临江仙,见到刘备,刘玄德这个人之后,我改主意了。”
“与其像卢子干一样当个破屋的修补匠,不如推翻重来,再造乾坤,洗尽铅华,让世间重新安定。”
“好你个方茂才,竟然敢当着我这个汉室宗亲,前任宗正的面谈论造反的事,就不怕我让人将你锁拿,而后下狱治罪。”
方源将面前的温酒一饮而尽,随后拍了拍脖子,“那就请使君斩了方某项上人头。”
刘虞狠狠地瞪着方源,后者镇定自若,用非常平静的目光盯着他,半晌之后,刘虞身子一软,随后重重叹息道。
“你这个修帝王之术的老杀才,终于还是露出獠牙了,想造我老刘家的反很久了吧。”
方源点了点头,“老夫今年五十有余,黄土都埋到胸口的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若非有妻儿、宗族所系,早就义无反顾的掀翻了这狗日的吃人的世道。”
“本打算了此残生,却不曾想碰见刘玄德这等英雄。成与不成再说,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刘虞拿起酒杯饮了一盏,随后认真的发问,“你就这么看好刘玄德,认为他能成事?你就这么笃定我大汉江山即将倾颓?”
“是,我方茂才非常肯定。如果没有频繁的天灾,再太平几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下一任君主贤明,再有一能吏辅佐,未尝不能一扫弊病,再次中兴我大汉朝。”
“可惜了,就是有这么多的天灾,就是有那么多人不造反就活不下去。”
“最要命的是国本迟迟不立,世家豪族之中的狼子野心之辈蠢蠢欲动。一旦天有不测风云,这就是塌天大祸。”
刘虞轻叹一声,“敢请教茂才你,祸从何来?”
“呵呵……,祸从何来?祸当然从内廷而来。”
“陛下如今专宠何后,将她那两个屠夫出身的哥哥扶上了高位。”
“再加上外戚、宦官、党派,这三系无休止的斗争,如今朝堂之上,被搞得是乌烟瘴气,乱象丛生。”
“不能做事的攻讦能做事的,奸臣小人结党攻击忠臣良将,这样的朝廷焉有长久之理?”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就在这立储之争上,董后欲立一直养在膝下的陈留王,做吕后垂帘听政之美梦。”
“她的背后就是那些一直在为陛下敛财弄权的宦官一系。”
“可刘协又不是长子,自古以来长幼有余,嫡庶有别。要争,要抢,又怎能没有腥风血雨。”
“所谓祸起萧墙,就是这个道理。方某断定,不出三年,天下必定大乱,而这两宫之争,就是江山覆灭,一切纷争的引子。”
“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天家内部的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除非……,使君您愿意取而代之。”
只听砰的一声,刘虞猛拍桌岸,然后站起来吼道,“方源!你给我住口。”
“我刘虞,刘伯安世代为官,累受皇恩,绝不做那等造自家反的乱臣贼子,无君无父之徒。”
“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今日之事我会守口如瓶,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可从今以后,你我二人割袍断义,再无半分关系,好自为之吧。”
“请便,恕不远送。”
方源叹了口气,随后直起身子朝着刘虞深深拜了三下。
“伯安兄珍重,茂才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