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得不承认,胡人的马就是比我们的好。这其中的缘由很复杂,一是我们汉朝的养马地被那些依附于我们的部落给占了。”
“我们强大之时说的是客居,那些部落也会按时朝贡牛羊、马匹等物。”
“等我们弱小之时,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就会认为那块地方本就是上天赐予他们的,不但停止了朝贡,还公然赖在那里不走。”
“时间一久,这就变成了一笔糊涂账,部分草原就被人家昧下了。”
“幽州的辽东、辽西、并州的雁门关以北,凉州的金地以北,这些不都是例子么。”
“汉人的马不如胡人的第二个重要原因就是草不行。翼德你跟着我也很久了,也下地种过田,该知道地力是什么东西吧。”
张飞挠了挠头,“这个俺晓得,地力的强大与否,关乎着庄稼的收成。否则大哥你也不会费那功夫制作肥料,还有采用轮种的方式来耕地。”
刘备点了点头,“种庄稼要先除草,就是为了防止杂草吸收地力,影响小麦、粟、稻、豆等农作物的生长。”
“你也知道,我们汉人养马,光喂草是不行的,还得加麸皮、大豆、粟米等物给马增膘,不然马吃不饱,压根就跑不动。”
“草原就不一样了,那些杂草吸收了丰富的地力,不像中原地区的都干巴巴的,人家那里的草鲜嫩多汁,马大部分吃草就能维持成长所需,只需要少量的精粮即可。”
“还有就是没地方跑,马总是被拴养,不像草原那样,经常可以纵马狂奔,让战马的速度、耐力提升上来,很容易就把良种马给养废。”
“扯远了,反正你只要知道,孟益这场仗会拖的很久。所谓的速胜,真就是朝廷在做梦而已。”
“进入十二月以后仗就不好打了,不知你有没有感受到,北方这冬天越来越冷了。”
“到时候只要下一场雨雪,粮道一断,补给与取暖的物资用完,到时不论是孟益的人,还是张纯与丘力居的人,他们都会陷入绝境。”
“彼时就是你我兄弟的建功立业之机遇,不需要多,只要五百养精蓄锐,做好保暖措施的精骑,就能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这就是孙子兵法里说的,夫未战而庙算者胜,得算多也。”
“你大哥我考虑到了胡汉之间的马匹优劣、考虑到了气候,考虑到了出兵时用的取暖之物,考虑到了便携速食军粮的制作,考虑到了双方的士气,故此战不战则已,战则必胜。”
“翼德,你懂了吗?”
张飞咂了咂嘴巴,随后咽了一口口水,有些不明觉厉的拍马屁道,“弟弟再没有疑惑了,大哥真乃神人也!”
刘备正打算说什么,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哈哈哈……,好一个庙算多者胜,好一个有心算无心,玄德好生厉害。”
看到来人是方源,刘备眼中的杀机这才迅速敛去,没好气的骂负责守卫的陈二虎,“你小子咋回事,方主簿到访,你也不知道吱一声。”
“大哥……,我……”
看着被训的陈二虎,方源轻叹一声道,“玄德勿怪,是我恳请他不出声的,不是有意窥探机密,而是听到了一番高论,不忍打断而已。”
“泄密之事勿忧,老夫已经辞官,并且因为某事与刘虞,刘伯安分道扬镳,打算来你帐下讨口饭吃,不知玄德可愿收留在下?”
说实话刘备有些懵,以他目前的名气,最多吸引一下绿林好汉,多是那些武艺高强的大肚皮汉来投,军中这类人数不胜数,还是第一次有文士来投,感觉还蛮新鲜的。
不过只是片刻的呆愣,他立刻就收敛心神,表现出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故意将刚才脱下来的鞋子反着穿,急急乎乎的朝着方源飞奔而去,然后拉出了他的手。
“备得先生,实乃如鱼得水,如虎添翼矣。”
方源被刘备倒屣相迎的举动给感动到了,他投靠过很多人,但无一不是自视甚高之辈,唯有眼前这人,能以这么低的姿态来迎他。
“方茂才见过主公。”
“别啊,拜啥拜,到这里就是自家人了。”
刘备手劲很大,方源拜到一半就被他给搀扶起来了。
“翼德,让后营杀鸡宰羊,设宴款待方先生。”
“二虎,去我营帐的箱子里,把我珍藏的那几瓶清酒拿出来,我要与先生痛饮。”
“诶,好嘞。”陈二虎笑着跑出去取酒了,张飞眼巴巴的看着刘备,脚下没有动弹。
“愣着干啥,今天高兴,准你喝半坛,还不快去后面吩咐人做菜。”
“嘿嘿嘿,俺这就去。”听到能喝酒,张飞咧嘴傻笑着也跑出去了。
“嗐,让方先生见笑了,你也知道,我这三弟喝完酒总是控制不住脾气,一般在军中我都不让他饮酒的。”
“主公唤我老方、方源或者我的字茂才即可,先生的称呼,实在是当不起。”
“那不行,还是喊方老吧。尊长者讳,直呼您的名字不太好。”
“还有,别提什么下属部下属的,你能来投奔我,就是我的叔伯,其余休要再提。”
听到这里,方源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人人皆言刘玄德会收买人心,入局之后的他,已经生出了敢不为之效死的念头。
此刻方源无比确认刘备就是他在等的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