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福祸无门人自召(2 / 2)

屋内传来戏志才的大笑声,“我这就有,不用等明日了。”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韩韬鼻子都快被气歪了,朝着里面吼道。

“你管我,今日韩某不想割,就想明日割,气死你!”

“戏志才!你这个无情无义之徒,以后就自己去打酒吧!”

“你就在这个茅草房里虚度余生,籍籍无名的老死在这里,千万别出山辅佐明主。”

……

韩韬站在院子里足足骂了一刻钟,感觉气消了之后,这才大笑着摔门离去。

等他走后,戏志才起身关好了院门,坐在屋子里,借着那盏昏暗的油灯,一字一句的重新读着那卷千字文。

戏志才就这么捧着这卷竹简,整整坐了一夜,直到灯油烧尽,灯芯熄灭,外面的天空泛起鱼肚白,这才收回思绪,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

滴米未尽,饥肠辘辘的他翻了好久,才在屋角找到半块干瘪生毛的粟饼。抠掉上面发霉的地方,就着冷水将硬得和石头一般的干饼咽下,这才躺在床上小憩。

等被重重的敲门声惊醒之时,发现已经日上三竿。

皱眉打开房门之后,发现不是来割席断交的韩韬,而是县里大户方氏的门房。

来人名叫李财,约莫四十来岁,冷着一张脸,身后跟着两个方氏的家丁,颇有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看到戏志才之后冷笑了一声,“戏先生学问稀松平常倒也罢了,怎得连往日的勤勉都没了呢。”

“我家老爷看你迟迟未至,原本还以为你病了,打算让人做点糕点和吃食来看你。”

“结果今天正好有空闲,就考校了一下我家少爷。”

“好么,跟着你学了有三个月了吧,怎么连论语都写不出来。”

戏志才冷冷的回道,“你家少爷一授课就头疼脑热,身患重病,那心思都在玩上。我这当老师的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如此顽劣的孩童,又怎能教的好呢?”

“哼,强词夺理。你教不了早说啊,我们可以另聘名师,误人子弟这么久,你这个庸师难道不该向我家老爷低头认错,前去解释一二?”

“如何可以心安理得的在这睡到日上三竿?”

“我们该给的束修可是一文未少,你住的这院子,也是我方氏的产业。”

戏志才冷眼看着几人,“戏某没有错,又何来的认错。”

“再说我这人什么都软,就这腰杆是硬的,一点都弯不下去。”

“你们方氏给的束修,还有每月的那点铜钱,全都放在屋内,戏某人分文未动,索性今日就拿回去吧。”

“至于这草庐,我也不稀罕,即刻就可以离开。”

李财咬了咬牙道,“姓戏的,你倒是傲个什么劲儿?”

“你恐怕不知道吧,你那个靠山早就倒了。”

“姓韩的那个小妾养的不守规矩,不告而别,挂印离去,还带走了十几个衙役,不知所踪。”

“县丞与县尉震怒,已经上告州府,且已经派人去拿他。”

“没了姓韩的撑腰,你以为你是个东西?摆这一副臭脸给谁看呢?”

“我家老爷只是召你过府问话,让你低头认错,没让你跪着磕头,就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不要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

戏志才面色古怪,他开始以为这是韩韬设下的计谋,想搞一出让刘备救他于危难的戏码。

结果听到这句小妾养的之后,心中的怀疑就散了一半。至于另外一半,还得再看看。

看到戏志才无视自己,给李财气坏了,指着他对身边两个腰粗膀圆的家丁道。

“给我揍他,打晕以后套麻袋拖回去。县尉是我们家二姑爷,死一个酸丁算不得什么。”

这话出了院门李财绝不敢说,可这里地处城郊,人迹罕至,周围又没什么相邻的邻居,真给戏志才打晕绑了装进麻袋,那这样进入方府,就真的是生死难料了。

此时戏志才也察觉到了危险,看到院门已经落锁,连忙转身朝屋内跑,企图去拿藏在被褥之下的匕首,与这几个人搏杀。

可惜他终究不是以武力见长的猛士,又半天没有进食,饿的脑袋发昏,手脚发软,没跑几步,就被两个健壮的家丁抓住,摁在地上一顿好打。

看到戏志才晕了过去,李财走上前抽了他几个耳光,恨恨的在其脸上踩了几脚,这才让人开始装麻袋。

百息之后,手脚被捆缚,嘴里被塞了破布的戏志才就被瓜分了屋内几贯铜钱,心满意足的李财三人抬着离开。

这时藏在外面树上的韩韬看到三人出来,给身边的黑娃附耳说了几句话,随后两人从上面跳了下来,黑娃脚一沾地,就一溜烟似的跑了。

而韩韬则是朝着目露惊讶之色的三人道,“站住!你们手里抬得是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些狂徒竟然敢绑缚良民,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森严法度?”

李财被从天而降的韩韬逗笑了,“不是,你同伴都吓跑了,你为何这么勇?”

“韩韬,你个小妾养的玩意儿,脱了官服,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威风八面,人见人怕的县尊?”

“如果你身后还有韩家,我还不敢动你。可惜了,我家二姑爷打听的清清楚楚,你因为要让那个小妾入宗祠的事与韩家闹翻了,人家已经放出风来,你与他们再无瓜葛。”

“你说我要是把你交到二姑爷手上,会不会得到一大笔赏钱呢?”

韩韬冷笑一声,“原来你是方氏的人,辱及我那已亡的家母,你很好,方氏很好。”

“还有,那吴甫已经看上县令的位子很久了吧,怎么,看这架势是抓我入狱?”

李财狞笑了一声,“抓人!”随着一声令下,两个家丁扔下戏志才,轻松的将原本就没打算反抗的韩韬给摁倒在地,随后找了藤蔓反绑住了双手。

整个过程韩韬象征性的反抗了两下,随后就认命似的跟着几人离去,路上李财还夸赞道,“韩县尊果然是个识实务的聪明人啊,不向麻袋里这个,榆木脑袋,不见棺材不落泪。”

此时因为颠簸已经醒来的戏志才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没好气的在麻袋里翻了个白眼,他心想韩韬既然能坦然受缚,那离方氏被铁骑破家已经不远了。

就算他能够不计前嫌的提醒对方,被塞着嘴也说不了话啊。

嗯,福祸无门,唯人自召。起风了,方氏也该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