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淮安想了想,对瘸秀才说道:“你有手有脚,当自食其力!今日你去砍柴二百斤,送到我家。若是天黑之前完成,我便答应你,给芸娘送去一些吃食。若是少了一斤柴,你就自生自灭吧!”
瘸秀才一脸不敢相信:“你不打我?”
夏淮安上下打量了瘸秀才一番,叹了口气:“算了!就你这身子骨,再打你一顿,你还能砍柴?”
“你果然是个好人!”瘸秀才站起身来:“可惜,好人未必有好报!”
“你再说我就改主意了!”夏淮安手指院门:“快滚!”
瘸秀才拄着一根树枝当作拐棍,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院子。
夏淮安见玉芳还在流泪,安慰道:“你别太担心,待会你多蒸几个包子,悄悄的给芸娘送去便是。”
“不是因为担心!”玉芳摇头说道:“奴家在想,若是没有遇到大伯,奴家此时的情况,或许就和芸娘差不多!”
世道艰辛,活着已是极为不易。
芸娘不可谓不勤快,不可谓不贤惠,然而她甚至难以活下去。
“大伯说瘸秀才能不能砍二百斤柴?”玉芳说道:“芸娘说他身子弱,恐怕难以做这些力气活。”
“那就要看他救自己夫人的决心有多大!”夏淮安说。
现在天还未亮,到晚上天黑起码还有十几个小时,别说是瘸子,就是爬,也能爬几个来回,未必不能砍二百斤柴。
玉芳微微点头,她心里在想,如果把自己换成瘸秀才的处境,要她砍二百斤柴去救夏淮安,她肯定能坚持下去!
二人正说着,瘸秀才去而复返,又进了院子。
“你还不死心吗?”玉芳拦在了野猪前面。
瘸秀才急忙摆手说道:“并非如此!我是想……借一下柴刀。”
夏淮安把柴刀和背篓都借给了瘸秀才,后者称谢,鞠了一躬,迅速的离开了院子,消失在黑暗中。
“哎!他也是个苦命人!”玉芳叹道:“反正也睡不着了,奴家去和面蒸包子。”
“我也不睡了!我帮你做肉馅。”夏淮安怕玉芳舍不得用太多肉,打算亲自出手。
二人在后厨中忙着,玉芳说起了瘸秀才的事。
据芸娘说瘸秀才年少时家境不错,自幼便上了县里的私塾,他聪慧过人,十八岁那年参加县试,原本极有可能考上功名。
当时,小鱼乡的陈员外家里有个子侄也在同届参加县试。陈员外打听到瘸秀才的才气名声,便找到了瘸秀才家里,出重金让瘸秀才在考场上写一篇好文章,帮助自家子侄抄写以获取功名。
至于考场上的主考官,陈员外都已经打点好。
瘸秀才以自己要考功名为重,断然拒绝。陈员外虽不高兴,但也没有强求。
谁知在考场上,快要写完答卷的瘸秀才,突然被主考官指控夹带舞弊,还从他袖子里找到了蝇头小楷写的夹带书卷。
瘸秀才虽极力否认,仍被当场拖出考场,考试无效,且挨了十棍,终身不得再考。
后来放榜,同届的陈员外家的子侄,以县试前三甲的成绩上榜,其答卷文章,也被公示。
瘸秀才几经曲折看到其文章后,发现与当初自己所写的答卷几乎如出一辙,这才明白所谓的舞弊,都是陈家安排的陷阱!
陈家将其冤枉出局,其作废的答卷却落入了陈家子侄的手中,后者抄写一番后,就脱颖而出,获得功名。
瘸秀才击鼓鸣冤,告到了县里。却被县令大人以污蔑有功名之人为由,命人打了二十大板,直接打断了一侧的大腿骨。
瘸秀才遭不住打,便签字画押认了是自己舞弊诬告,这才脱身。
从那以后,意气风发的少年就成了如今的瘸秀才。
瘸秀才本有几个堂兄弟,不愿受牵连,纷纷与其不再来往。他家道中落,只剩下芸娘在身边照料。
芸娘是瘸秀才的童养媳,二人相处至今已有近二十载,可谓是相依为命!
当然,这些都是芸娘的一面之词。在一些乡间传言中,那是瘸秀才自己才气不足、考试作弊,后来诬陷县试三甲,被打瘸了也是活该。
夏淮安心中一动,如果芸娘所言属实,那瘸秀才倒是有真才实学。古代考功名的难度极高,县试三甲,不说是清北水平,那至少也是一流985的层次。
“如果真是个人才,倒是有可用之处!”夏淮安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