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人谬赞了!”脱下官服、换上了一身银色锦衣的赵县令笑道:“美酒佳肴,下官就这些喜好,自然是有几分心得!”
“赵大人身上的锦衣,是沈家的银光乍现吧?”夏淮安问道。
赵县令连连点头:“正是!夏大人喜欢蜀锦?实不相瞒,沈家的蜀锦,只能算是一般!在锦城中,锦业大户数不胜数,其中有些锦户专制贡锦,那才是世间极品!”
说着,他悄声说道:“若是夏大人有兴趣,下官可以托人,给大人带几匹贡锦!”
“贡锦?那是皇家之物,下官哪敢享用!”夏淮安脸色微变。
赵县令哈哈一笑:“夏大人误会,那些都是专制贡锦的锦户,在织完贡锦之后,用留下的材料织造的,颜色款式与皇家用的虽然不同,但品质却差不多,大人尽管穿戴,不会有任何麻烦!”
夏淮安说道:“原来如此!不过在下对锦衣兴趣不大,多谢赵大人好意!”
赵县令大有深意的问道:“那不知夏大人对什么东西有兴趣?”
夏淮安想了想,说道:“在下对粮食感兴趣,只要是粮食,越多越好!”
赵县令笑道:“夏大人此言似有深意啊,莫非在暗指丰年县劫官粮一案?”
夏淮安点点头:“看来赵大人对此案也有了解,还请指点迷津!”
赵县令呵呵一笑:“夏大人是找对人了!这件事找到下官,那就迎刃而解!实不相瞒,那丰年县县令鞠大人,与下官颇有几分交情!”
“而鞠大人,则是巴州巡抚穆大人的表亲!所以啊,这件事情,夏大人确实是惹了麻烦!”
“但是,现在为时不晚!”赵县令说道:“只要下官从中引荐,让鞠大人和夏大人在攀花县城见个面,大家面对面商量一下如何处理,如何对账,和和气气,交个朋友,便能化解各自的麻烦。”
“夏大人此前是生意人,这该如何谈,如何处理,自然是明白的!”
夏淮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鞠大人背景雄厚,难怪敢做出如此事情!事情败露,他不慌不忙,反而打算将黑锅扣在在下头上!”
“这都是误会!”赵县令说道:“此前鞠大人与夏大人不熟,怕夏大人此举是要置他于死地,为了自保,所以要抢先扣下黑锅,只要双方见面,解开误会,几杯酒几口小菜下肚,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
“所以啊,下官就好这口中之欲,多少事情,多少麻烦,都能在这一桌酒菜之间,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夏大人年纪轻轻便立下大功,今后前途无量,但是官场这一套,大人还是要参悟一二。”
夏淮安抱拳:“多谢赵大人赐教!”
“不敢不敢!”赵县令带着几分醉意笑道:“实不相瞒,下官已经在锦城谋得了一份差事,不日便要升迁,这都是托了夏大人荡寇的功劳,所以下官对于夏大人,必然是推心置腹!”
“丰年县鞠大人的事情,也请夏大人放心,赵某这就拟一封书信,将鞠大人请来,当面解决问题,化干戈为玉帛!”
“夏大人,鞠大人在锦城的背景可是十分雄厚,以后夏大人想更进一步,免不了要和鞠大人打好关系!”
夏淮安连连点头,总算是明白了原委。
怪不得丰年县鞠县令如此胡作非为却安然无恙,原来巴州巡抚就是他的靠山!巡抚可是整个巴州的一把手,军政大权在握,可以说是在巴州境内一手遮天!
至于这个赵县令,应该是知情者,但没有直接参与;毕竟以鞠大人的实力,不需要拉赵县令入局,贪到的钱也就不需要分他一份。
二人推杯换盏,不知不觉都有了几分酒意。夏淮安趁机以请教官场规矩为由,又打听到一些官场的事情。
酒足饭饱后,夏淮安以腹胀要上厕所为由告辞,忽见赵县令起身,说道:“夏大人,下官今日带你见一样好东西,换做舌狗,大人可曾听说?”
夏淮安摇了摇头:“这种犬类,在下未曾听闻。”
赵县令哈哈大笑:“不是犬类!夏大人随我来!”
他明显有了醉意,挽着夏淮安的胳膊,显得十分亲近,边走边说:“实不相瞒,下官常年饮酒作乐,便有了痔疮这种难言之隐!”
“因有痔疮,每次便后,不能用竹片硬物擦拭;下官试过用软纸、用棉布、用湿布,甚至一度不惜高价使用锦缎,但都不得劲。”
“还是在数月之前,下官从鞠大人那里听说了舌狗之事,买了两只回来试用,果然舒服多了!”
“若是夏大人不嫌弃,今日便请试试这舌狗,说不定夏大人一试便喜欢上!”
夏淮安十分好奇,但完全听不明白,只当是对方酒后胡言。
他确实是有些便意,所以不推脱,打算就在这里解决。
不一会儿,赵县令将夏淮安带到了一间茅房内。
说是茅房,但装饰的和普通房间一般无二,而且还点着名贵的熏香,屋里并没有明显的臭气。
除此之外,屋里还陈设着两只出恭用的马桶,马桶旁还站着两个低着头、极其瘦弱的丫鬟,大概就八九岁光景。
“这就是舌狗!雅称美人纸。”赵县令指着两个丫鬟说道:“你们抬起头来,伸出舌头让大人看看!”
两个丫鬟木然的抬头,将舌头伸的很长。
夏淮安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呆在原地,全身颤抖、血液冰凉!
“崔兰?月娃子?”
他认出了这两个丫鬟,几个月前,他在县城集市差点买下二女,后来因为县衙差役说是县令要买丫鬟,便退让了。
果然,二女如今就在县令家中,只是她们的处境……
赵县令并未发觉夏淮安的异常,仍在兴致勃勃的介绍:“下官特意训出了两只舌狗,每日早晚用铁夹将她们的舌头拉长……”
“这种滋味,比用锦缎擦拭更舒适!而且,价格上比用锦缎还划算的多!”
“夏大人不妨亲自试一试,就知下官所言非虚!”
“夏大人,夏……”
赵县令睁大眼睛,转过身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那里正插着一柄匕首。
而握着匕首的,正是夏淮安。
他一脸惊异,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喝酒吃肉谈笑风生,转眼间夏淮安就要对他痛下杀手!
他根本没有得罪过夏淮安,他的死,对夏淮安也没有任何好处!
为什么?为什么!
他至死都不明白!他想问,但是刚要开口,夏淮安拔出了匕首,又捅了他一刀。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五刀!
夏淮安一声不吭,仿佛一个捅刀的机器,呆滞的捅着赵县令,直至赵县令口吐血沫,瘫软在地,彻底没有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