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放心,”夏淮安说道:“乡勇团已派人保护二位家眷。而且,灾民听说两位乡绅大义之举,都心怀感激,必然也不会去冲撞了二位。今后二位在攀花县城若遇到了什么难事,尽管遣人告诉夏某,只要在律法之内,夏某一定尽心竭力,以报昨日卖粮之恩!”
“多谢守备大人!”黄、陈二人顿时喜笑颜开、心情大好,与其他诸人担忧的神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时,只听扑通一声,吴德厚磕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夏淮安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转过视线,对其视而不见。
“诸位乡绅、东家,真的不打算卖粮吗?”夏淮安又问。
邹家粮行的掌柜起身说道:“大人,卖粮可以,至于这个价格,能不能商量一下?”
“当然可以!本官正要与诸位商议价格!”夏淮安先是笑了笑,然后皱眉一脸愁容:“如今衙门银两短缺,昨日是按市价收粮,今日就只能以市价的九成收粮。”
“九成?”邹掌柜露出苦相:“这,这怎么不升反降了呢!”
夏淮安点点头:“本官也是没有办法!今日九成,明日八成,到了后日,就只能以七成价格收粮了!诸位乡绅、东家,自己好好考虑吧!”
“这十万灾民难以管治,本官公务繁忙,就不多陪。”夏淮安起身喊道:“送客!”
“大人留步!”邹掌柜向前一步,拱手道:“邹家,愿意卖粮!就以九成价格出售!”
“多谢邹掌柜!”夏淮安向前走出几步,抱住了邹掌柜的拳头:“邹掌柜迷途知返,可喜可贺!适才夏某对黄、陈二位乡绅说过的话,对邹掌柜一样有效!”
“至于其他人,还是自己慢慢考虑吧,毕竟买卖自由,本官绝不强人所难!”
说罢,夏淮安又要离去。
“大人,”这次是查中萍喊住了他:“禀告大人,哄抢吴家的老汉和灾民头领已带到。他们说有天大的冤屈,请大人做主!”
“竟有此事!抢了吴家的粮,还说自己有冤屈?本官倒要好好听听!诸位,也别急着走,都听听吧。”说罢,夏淮安又坐回了主座。
随即,几名乡勇团军士,带着一个瘸腿老汉和十几个蓬头垢面的乡亲、灾民来到了厅中。
“求大人为草民做主!”瘸腿老汉一进门就大喊:“这吴德厚不是个东西,老儿本有个小女,被这畜生惦记上,不但被强抢去做了奴婢,更是不足一月就被虐待至死!老儿去收尸说理,却被他遣恶家仆打断了腿!”
夏淮安眉头一皱:“这可是大罪,老汉可不要信口开河,可有证据?”
“有!人证物证都有!”老汉说道:“这个人,当初在吴家做家仆,他亲眼目睹小女被吴家父子虐待至死!还有这份文书,就是小女的卖身契,这上面的签字,根本不是老儿的字迹,老儿根本不会写字。手印也是吴家强行摁着老儿的手指按下的。这些证据,老儿都禀告过周县丞周大人!”
周县丞点点头:“大人,人证物证,属下都查过了,吴家确有可疑。另外,这些乡亲控诉吴家用各种手段,强占乡民房屋田地,甚至谋财害命,都有一些证据。属下还查到了一些证据,吴家与已伏诛的前县令赵家关系密切,有行贿之举,吴家种种罪行,也被赵县令遮盖,所以乡民才告发无路,让吴家逍遥至今!”
“好!既然有证据,那就立刻将吴家上下收押!”夏淮安冷冷说道:“等本官处理好灾民之事,择日严审吴家一案!”
“是,大人!”乡勇团军士走上前,将昏迷的吴德厚押下。
“多谢大人为我等做主!”老汉等叩首谢恩。
“你们控诉吴家,有理有据,本官自然受理!但是你们强抢吴家粮食,却不可不罚!”夏淮安喝道。
老汉等急忙说道:“任凭大人处置!但是,吴家的银两粮食,我等都搬到了县衙,一分一毫都不敢据为己有,请大人明鉴!”
“原来如此!”夏淮安笑道:“那诸位便不是抢劫,而是助衙门查抄吴家,理当从轻发落。你等先行退下,具体责罚,待吴家一案中一并处理。”
老汉等人走后,夏淮安看向噤若寒蝉的众人,指尖轻轻扣着身前的案台,清脆的撞击声里,三十张契约书已由周县丞铺在案上。
“本官再问一次……”他拿起一只狼毫笔,扔在众人面前:“九成价格收粮,哪位愿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