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盐行的工人,莫名其妙的就不来上工,突然间联系不到,仿佛从这世界消失;一名银行的柜员,请假探亲,然后就一去不返。
甚至连一些种地的杂工,也被探子盯上。探子放出风声,谁能拿到夏家庄亩产三千斤的仙种,赏银百两;拿到化肥配方,赏银千两!
结果第二天,就有几百个杂工拿着红薯藤或者土豆想要领赏,却发现探子早就不见踪迹。
反而是这几百个杂工,被夏家庄开除,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开除的杂工们把探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几遍。
……
巴州巡抚衙门议事厅中,烛火在穆巡抚阴沉的脸上跳动,他捏着属下呈上的《夏家庄秘术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水泥、修桥术、薯苗、土豆……你们就查到了这些?琉璃秘方呢?天雷秘术呢?最不济连个酿酒方子都拿不到吗?”
跪在地上的密探头子,眼角有一道显眼的疤痕,他冷汗浸透后背,磕头道:“禀大人,夏家庄各核心工厂皆在小鱼乡内,小鱼乡有重兵把守,工人不得外出,外人不得进入!而且属下打听到各厂皆是流水作业,工匠只知工序不明全貌。属下曾派十三名好手从密林潜入小鱼乡,都被发现并抓捕,无一人能带着机密出来!”
“一群废物!”青瓷茶盏在密探额角炸开,血混着茶汤滴落青砖,\"三个月就拿到这些破烂?本官不如去问问巴南郡的老农!”
潘府丞恰在此时捧公文入内,漆盘上一摞文书还沾着新泥:“大人,夏郡守呈来《劝农书》,说是愿献宝物助大人政绩。”
穆巡抚扯过公文,瞳孔骤然收缩。
这本厚厚的公文中不仅将水泥配比和烧制、研磨方法写得清清楚楚,连混凝土修路时各种砂子的好坏和使用比例等细节都批注详尽;红薯育苗章节甚至画着分茎示意图,土豆如何浸种催芽,何时施肥,收获前如何伏苗,等等十分详尽,比探子汇报的内容,详实百倍!
在公文末,夏淮安还写了一句话:“下官敬献水泥之术,可造桥修路、加固堤坝;敬献土豆千斤、薯苗千株,伏乞穆公推及全境,活民百万。”
“他在耍我!”穆巡抚脖颈青筋暴起,公文摔在密探脸上,“你看看!你能查到的都是他故意公开的!他不想公开的,你一点都查不到!你们这帮废物,三个月一点机密都查不到,反而露出了马脚!”
“夏淮安今日呈这公文,表面上是将一份大功劳送给本官,但同时也是一个下马威,他是在警告本官:他知道本官在查他!并且他有本事让本官什么都查不到!”
密探头子拾起公文看了几眼,脸色惨白。
“大人,属下也不是一无所获!”密探头子说道:“虽然小鱼乡工匠都深居不出,但是有一人,熟知小鱼乡工厂各种机密,或许他就是大人想找的突破口!”
穆巡抚皱眉问道:“是谁?若有此人,还不带来见本官!”
密探头子张口欲言,但看了看一旁的潘府丞,没有说话。
“文远,你且下去吧。”穆巡抚说道。
“是,大人!”潘府丞识趣的告退。
待潘府丞走后,密探头子说道:“此人是一位朝廷命官,身边又有乡勇军守卫,属下不便动手。此人叫做赵修明,诨号瘸秀才,是夏淮安的左膀右臂,如今替夏淮安坐镇攀花县、掌管小鱼乡产业,职位是攀花县县丞,代行县令之职。”
“此人收到严密保护,若是直接去掳掠此人,恐怕难以得手!但若是大人以接见下官的名义,想办法将此人招入锦城,属下就能将其拿下,逼问出夏家庄各种秘术!”
穆巡抚来回踱步,沉吟道:“若行此招,那就是与夏淮安撕破了脸皮。他若是发疯,带着乡勇军来刺杀本官,本官岂不是陷入危境!”
密探头子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可暗中调动府兵。若真走到这一步,正好给夏淮安一个造反的罪名,让府兵将其消灭,顺势接管小鱼乡。只要拿下小鱼乡,夏家庄的核心产业,均在大人手中!”
穆巡抚有些犹豫:“如今正是战乱之秋,各地兵乱四起。本官掌管巴州,据险而守,除了偶有流寇,倒是相对安宁。丞相大人说,本官若是能再守巴州两年平安,必可以成为朝堂中流砥柱。”
“但若是与夏淮安交战,巴州必乱。本官镇守一方安宁的大功,就要被抹去了!是拿下夏家庄重要,还是获取功劳升迁重要,本官需好生琢磨一番。”
“你且退下,严密监视赵修明与夏淮安的一举一动,但暂时不要采取任何行动,等候本官的下一步指示!”
“是!大人!”密探头子心中长舒一口气,恭恭敬敬的慢慢后退,退出议事厅大门后,才转身离开。
密探头子走后,穆巡抚又独自思考了一会。
一炷香后,他喊来文书官员,吩咐道:“将夏郡守呈上的公文,抄录一份,盖上本府的官印。和这些红薯苗、土豆、水泥样品等一起,加急送往京城,说是本府为太后大寿献礼。”
文书官问道:“公文中,是否要提到夏郡守?”
“不必了!”穆巡抚摇了摇头。
“是!”文书官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