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真是你?!” 李栓子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是…是我!老天爷开眼啊!” 刘三的声音带着哭腔,“黑松林那晚…我被打晕…醒来就被关在…关在这下面的地窖里…跟几个看守粮仓的杂役一起…刚听到上面…杀声震天…猜到…可能是…咱们的人…”
希望瞬间变成了狂喜!下面不仅有路,还有可能了解情况的自己人!
“快!快拉他上来!” 李长天急道。
就在众人七手八脚找来绳索,准备垂下洞口时——
“轰——!!!”
一声远比之前更恐怖的巨响在门口炸开!临时堆砌的粮袋工事被彻底炸开一个大洞!硝烟弥漫,碎木和粟米如同暴雨般四溅!火光中,一个魁梧的身影手持巨斧,狂笑着率先冲了进来!
“反贼!拿命来!” 正是潼关守军的一个悍勇队正!
紧接着,更多的官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嚎叫着从破洞涌入!冰冷的矛尖、雪亮的马刀,瞬间填满了门口!
最后的屏障,破了!死亡,扑面而来!
“疤脸!顶住!” 李长天目眦欲裂,抓起军弩,对着冲在最前的队正就是一箭!
那队正反应极快,巨斧一横,“当”的一声巨响,竟险险格开了弩箭!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钉入后面的粮袋!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队正狞笑着,挥舞巨斧,带着狂暴的气势直扑李长天!
“大哥小心!” 疤脸怒吼一声,挺起长矛,不顾一切地迎了上去!他知道李长天断腿行动不便,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噗嗤!” 沉重的巨斧带着无匹的力量劈下!疤脸的长矛被轻易荡开!斧刃狠狠砍进了他的肩胛骨!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 疤脸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但他竟用最后的力量死死抱住了队正持斧的手臂!
“找死!” 队正暴怒,想要抽斧,却被疤脸垂死的巨力死死缠住!
机会!
李长天强忍断腿剧痛,猛地从地上弹起,手中的柴刀化作一道复仇的寒光,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劈向队正因愤怒而暴露的脖颈!
“噗——!”
刀锋入肉,切断骨头的滞涩感顺着刀柄传来!滚烫的鲜血喷溅了李长天满头满脸!队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压在已经气绝的疤脸身上。
“疤脸——!” 李栓子发出悲愤的哭喊,手中的弩箭疯狂射出,将紧随队正冲进来的两个官兵射翻在地!
但官兵太多了!如同潮水般源源不绝!狭窄的门口瞬间被尸体堵塞,但后面的官兵踩着同伴的尸体,依旧疯狂涌入!弩箭很快射光!李栓子拔出腰刀,老倔独臂挺矛,陈墨也捡起地上官兵的腰刀,三人背靠着背,组成脆弱的防线,死死挡在李长天和地洞之前,与涌入的官兵展开血腥的肉搏!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怒吼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在巨大的粮仓内回荡!每一秒都有人倒下!老倔的独臂被砍断,他狂吼着用身体撞向敌人,被几支长矛同时贯穿!陈墨腿上本就带伤,动作迟缓,被一刀劈中后背,踉跄倒地!李栓子状若疯虎,腰刀卷刃,便用拳头、用牙齿撕咬,浑身浴血,如同血人!
李长天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下,心如刀绞!他拖着断腿,挥舞着卷刃的柴刀,疯狂地劈砍着靠近的敌人!但他行动不便,很快被两个官兵逼到角落!
“当家的!快走啊!” 倒地的陈墨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抓起一把地上的尘土洒向围攻李长天的官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当家的!接着!” 地洞里突然传来刘三嘶哑的喊声!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抛了上来!
李长天下意识接住!入手冰凉沉重——竟是一把官兵的制式手弩!而且已经上好了弦!
“下面…有…有军械库…快…” 刘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显然也在下面搏斗!
天无绝人之路!
李长天眼中凶光爆射!他举起手弩,根本无需瞄准,对着正扑向自己的两个官兵,狠狠扣动了悬刀!
“嘣!嘣!”
两声机械震响几乎同时发出!如此近的距离,弩箭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噗!噗!”
两支弩箭狠狠贯入两个官兵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带得向后飞起!
“栓子!跳!” 李长天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还在死战的李栓子狂吼一声,自己则拖着断腿,用尽最后的力量,扑向那个黑黢黢的地洞入口!
李栓子听到吼声,拼着后背挨了一刀,猛地撞开一个敌人,连滚带爬地扑向洞口!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官兵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
李长天率先滚入深不见底的黑暗!紧接着是浑身是血的李栓子!在坠落的瞬间,李长天隐约看到陈墨挣扎着爬向洞口的身影,但随即被几支凶狠刺下的长矛淹没…陈墨最后望向洞口的眼神,充满了诀别和一丝解脱…
“墨哥——!” 李栓子坠入黑暗时发出的凄厉哭喊,在狭窄的地道中回荡。
李长天重重摔落在冰冷潮湿的泥土上,断腿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他挣扎着抬头,洞口的光亮正在迅速变小、变暗——有人正试图用东西堵住洞口!而在微弱的光线下,他看到了几张同样惊惶、沾满泥土的脸,其中一个,正是瘦小却眼神精亮的刘三!
“当家的!快!这边走!” 刘三扑过来搀扶李长天,声音急促,“地道通城外乱坟岗!快!”
李栓子也挣扎着爬起,背起李长天的一条胳膊。两人架着他,在刘三的指引下,跌跌撞撞地冲入地道深处更浓重的黑暗。身后,洞口的光亮彻底消失,官兵的怒吼和封堵的声响被厚厚的土层隔绝,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在死寂的地道中回响。
黑暗吞噬了一切,也暂时吞噬了追兵。但潼关的血腥,失去兄弟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紧紧缠绕着仅存的三人,在这通往未知生路的亡命地道中,一路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