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河浑身一颤,强忍着恐惧回答:“小…小人不知。家姐只是略通医理,被强征入营…”
“放屁!”冯麻子一巴掌扇在柳青河脸上,打得他踉跄后退,嘴角渗血,“老子查过了!你姐姐柳红袖,是李长天的心腹!还他妈是个前朝余孽!”他一把揪住柳青河的衣领,狞笑着,“猜猜看,老子刚收到什么消息?潼川王大人传令,所有与李长天有关的囚犯,全部押送州府,审问同党下落!你和你的好姐姐,后天就跟精铁车队一起上路!”
柳青河如坠冰窟。押送潼川?那等于送死!王崇山会用尽酷刑拷问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人饶命!”柳青河扑通跪下,拼命磕头,“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家姐也只是个医女…”
冯麻子一脚踹开他:“省省吧!留着眼泪到潼川哭去!”他转向老账房,“看好这小子!今晚就关在账房隔壁!明日继续干活,后天一早押走!”说完,摔门而去。
柳青河瘫坐在地上,额头磕出的血顺着脸颊流下,但心中的恐惧已经被一种决绝取代。后天押送…这意味着他和姐姐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行动!必须想办法通知姐姐,必须…逃!
老账房叹了口气,递给他一块破布擦血:“小子,认命吧。到了潼川,有什么说什么,少受点罪。”
柳青河默默擦去血迹,重新坐回案前,颤抖的手继续抄写账本,但眼睛却不时瞟向墙角——那里堆放着几把用来裁纸的锋利小刀,和几捆打包账本用的粗麻绳。
当夜,被锁在账房隔壁小室的柳青河,用偷藏的小刀一点点锯着窗棂上的木条。锯一会儿,就停下来听听外面的动静。守卫每半个时辰巡逻一次,脚步声沉重而规律。他必须在明晚之前锯断足够的木条,挤出去,找到姐姐,然后…
计划模糊而危险,但别无选择。要么逃,要么死!
***
荒山深处,陈墨的实验营地已经从一个简陋的洞穴,扩展成了几间隐蔽的木屋。三个月的时间,他和三个同伴(断腿老兵奇迹般康复,妇人和少年也恢复了体力)在这人迹罕至的山谷中建立了据点,甚至开垦了一小片菜地。
最大的木屋里,陈墨正全神贯注地调整着一个复杂的装置——铁制的外壳,内部是精心分隔的幽蓝色粉末仓,中间用蜡和黏土制作的隔层,一根浸过油的麻绳作为引信穿过整个装置。这是他设计的第三代“惊雷火罐”,威力比最初的简陋铁罐大了十倍不止。
“陈大哥!有动静!”少年慌张地冲进木屋,“山下来了一队人!穿得破破烂烂,但带着兵器!像是…像是逃难的士兵!”
陈墨猛地抬头,手中的工具差点掉落。士兵?逃难?难道是…他立刻放下工作,抓起墙角的一把猎弓(用缴获的水匪武器改装的),快步出门:“叫上老周和婶子!隐蔽起来!我去看看!”
他悄悄摸到山谷入口处的岩石后,果然看到十几个衣衫褴褛、但体格精壮的汉子,正谨慎地向山谷内探索。他们虽然穿着破旧的平民衣服,但走路的姿势和腰间隐约可见的武器,暴露了军旅背景。
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了其中一人——是义军的老兄弟张石头!临河城破时负责守卫西门的悍将!
“石头!”陈墨从岩石后站起,压低声音喊道。
那队人瞬间警戒,刀剑出鞘!张石头眯着眼看向声源,当认出是陈墨时,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竟然红了眼眶:“陈…陈军师?!你还活着!”
两伙人汇合,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张石头带着十二个幸存兄弟,这三个月一直在山区流窜,靠劫掠官军补给和小股巡逻队维生。他们听闻这片荒山有水匪活动(其实是陈墨偶尔下山“借”物资留下的痕迹),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遇到了“自己人”!
“长天哥…真的…”张石头哽咽着问。
陈墨沉重地点头:“焚城殉道。铁柱哥下落不明。红袖姐和青河…可能被俘。”他简略地讲述了分别后的经历,当提到“惊雷火罐”时,张石头等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军师!有这利器,咱们能干票大的!”张石头激动地说,“我们这几天踩点,发现黑石堡后天要送一批精铁去潼川!五十精兵护送!劫了它,既能补充武器,又能打击王崇山那狗贼!”
黑石堡!精铁!潼川!
陈墨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黑石堡…那不是冯麻子的地盘吗?如果柳青河还活着,一定被关在那里!而红袖姐…会不会也在?
“计划有变。”陈墨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我们不劫车队。我们…打黑石堡!”
“什么?!”张石头等人目瞪口呆。黑石堡墙高沟深,守军上百,就凭他们这二十来个残兵?
陈墨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疯狂交织的光芒:“听我说。后天精铁车队出发,堡内守军至少减半。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佯攻车队,引守军出堡支援;另一路,带着'惊雷火罐',炸开堡门!”他指向木屋方向,“三个月的准备,等的就是这一天!”
张石头等人面面相觑,但眼中的犹豫很快被复仇的火焰取代。他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当夜,简陋的木屋里,陈墨铺开一张粗糙的羊皮纸,开始详细规划进攻路线和分工。张石头等人则忙着磨刀擦枪,准备战斗。妇人煮了一大锅野菜粥,少年负责照料马匹(从官军那里偷来的)。这支小小的、伤痕累累的队伍,如同一簇即将爆发的暗火,在无人知晓的荒山中,默默积蓄着毁灭的力量。
陈墨的手指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