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方阵齐步上前,弓弦如霹雳炸响!黑压压的箭矢如同死亡的乌云,遮蔽了本就灰暗的天空,带着刺耳的尖啸,倾泻而下!
“举盾!避石!隐蔽!”城头上,起义军的各级头目发出凄厉的嘶吼!
轰轰轰!
燃烧的石弹狠狠砸在城墙上、城楼顶、女墙上!碎石飞溅,火焰升腾!巨大的冲击力让整段城墙都在颤抖!被直接命中的士兵瞬间化作肉泥!
噗噗噗噗!
密集的箭雨紧随而至!如同钢铁的冰雹,狠狠砸在盾牌上、城垛上、来不及躲避的人体上!惨叫声、闷哼声、盾牌碎裂声瞬间响成一片!城头瞬间化作一片修罗场!
“稳住!不要乱!”李长天在亲兵举起的巨盾保护下,发出怒吼!他亲眼看到一个年轻的战士被石弹擦中,半个身子血肉模糊,却依旧挣扎着想把一面被砸倒的杏黄旗重新竖起来!
“蜂窝弩!给老子放!”张猛在另一段城墙上,须发戟张,目眦欲裂地咆哮!他负责指挥起义军为数不多、也是最大的依仗——陈墨设计的“蜂窝弩”!
十几架由粗壮树干和坚韧兽筋、藤条制成的简陋“蜂窝弩”被推上城头。这种弩一次性能装填几十支特制的短弩箭,射程虽不如官军硬弓,但在近距离齐射时,威力惊人!
“放!”
随着张猛的怒吼,扳机扣动!嗡——!
一片密集的、如同马蜂群出巢般的破空声响起!数百支弩箭瞬间覆盖了城下正在推进的官军步兵方阵前排!
“噗噗噗噗……”
没有精良甲胄保护的官军步兵顿时倒下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密集的冲锋阵型为之一滞!
“好!”城头爆发出压抑的欢呼!这小小的胜利,如同黑暗中的一丝火星,瞬间点燃了守军的斗志!
“弓弩手!给我射!瞄准他们的弓箭手和推云梯的!”李长天抓住战机,厉声下令!
起义军和降卒中的弓箭手,在老兵带领下,冒着不断落下的箭雨和石弹,探出身子,朝着城下官军最脆弱的远程兵种和推动攻城器械的民夫奋力还击!虽然准头和威力远逊,但胜在居高临下,也造成了不小的杀伤和混乱!
第一波试探性的猛攻,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被暂时击退了。官军丢下上百具尸体和几架着火的云梯,潮水般退了下去。
城头上,起义军战士们喘着粗气,脸上混合着血污、汗水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没有人欢呼。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铁面阎罗”罗英,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进攻,只会更加猛烈!而他们的箭矢、滚木礌石,还有……体力,都在飞速消耗。
李长天走到一处被石弹砸塌的垛口边,看着城下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重新整队的官军,看着远处那面冰冷的“罗”字帅旗,心沉到了谷底。守,能守多久?赵铁柱……你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湿透、如同泥猴般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上了城楼,嘶声哭喊:
“大哥!大哥!柱子哥……柱子哥回来了!他还……还带了个半死不活的官儿!”
如同平地惊雷!李长天猛地转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陈墨、张猛等人也瞬间围了上来!
“在哪?!”李长天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在……在西水门!守门的兄弟发现的!他们……他们是从下游河滩爬回来的!柱子哥……快不行了!”报信的战士哭喊道。
李长天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西水门方向狂奔而去!陈墨等人紧随其后!
西水门残破的码头上,围着一圈人。赵铁柱浑身是泥,水靠破烂不堪,额头的伤口再次崩裂,混合着泥水往下淌。他脸色青紫,嘴唇乌黑,身体因为寒冷和脱力而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全靠两个战士架着。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地上躺着的、同样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王焕!
“柱子!”李长天冲到近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赵铁柱。
赵铁柱看到李长天,眼中那最后支撑他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却如同重锤般砸在每个人心上的字:
“鬼见……愁……图……官……官匪……勾结……王……王焕……知……知道……大……秘密……”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李长天看着昏死的赵铁柱,又看向地上那个同样命悬一线的军官王焕,再联想到赵铁柱最后那破碎却信息量巨大的话语,一股巨大的寒意和更强烈的希望,如同冰火交织,瞬间席卷全身!
鬼见愁的地图!官匪勾结!足以撼动格局的大秘密!
赵铁柱,用他的命,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地图,更是一把可能撬动整个死局的钥匙!
“郎中!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们!”李长天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比之前更加炽烈的火焰,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整个码头:
“尤其是他!”他指向地上的王焕,“我要他活着!把他知道的秘密,一个字不落地吐出来!”
冰冷的黄河风卷过潼关城头,带着上游鬼见愁的腥气和下游官军营盘的肃杀。但此刻,一股截然不同的暗流,正随着赵铁柱的亡命归来,在孤城绝境之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