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只收三成!”陈墨斩钉截铁,“您家若有成年男丁,可分二十亩田!就是您现在种的那块坡地!白纸黑字,写给您!永不更改!”
老汉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点不一样的光,但那光闪烁不定,充满了恐惧。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村子深处王剥皮那高墙大院的方向,又飞快地低下头:“不…不敢…王老爷…王老爷会…”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响起:“哟!哪来的泥腿子,敢到王家庄来放屁撒野?分田?问过我家老爷了吗?” 只见王剥皮的管家,带着几个歪戴帽子的家丁,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满脸的鄙夷和不屑。他们显然没把赵铁柱这几十号人放在眼里,在这片地界,王剥皮就是土皇帝。
赵铁柱眼中寒光一闪,手按上了刀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陈墨却上前一步,拦在赵铁柱身前,直面那管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村民耳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田地,是老天爷生养万民的根本!什么时候成了王有财的私产?我们奉的是天命!行的是天道!砺刃谷李长天首领,得玄鸟神兆,承天应运,就是要革除这不公的旧世道!让耕者有其田!” 他猛地指向那管家,“阻挠均田,便是违逆天命!与万民为敌!”
“玄鸟?”管家一愣,随即嗤笑,“什么狗屁玄鸟!装神弄鬼!兄弟们,给我把这些妖言惑众的泥腿子轰出去!”
家丁们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呛啷!”一声清越的刀鸣!赵铁柱的钢刀已出鞘半尺,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他身后的执法队齐刷刷拔刀,动作整齐划一,一股百战精锐的森然气势压得那几个家丁脸色发白,脚步僵住。
“敢动一下,”赵铁柱的声音如同刮骨的寒风,“老子就按‘谋逆’罪,把你们的脑袋,挂在这村口的树上!祭奠被你们盘剥死的乡亲!” 他刀锋一指管家,“滚回去告诉王有财!给他一天时间,把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田契、债据,自己拿到这里来烧了!然后夹着尾巴滚出王家庄!否则,”赵铁柱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狰狞,“老子亲自去‘请’他!顺便替那些被他逼死的冤魂,讨个公道!”
管家被赵铁柱那实质般的杀气吓得两股颤颤,色厉内荏地撂下句“你们等着!”便带着家丁连滚带爬地跑了。
打谷场上,死寂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死寂中酝酿着风暴。村民们看着赵铁柱那寒光闪闪的刀,看着陈墨手中那写着“均田令”的竹简,再看看管家狼狈逃窜的背影…那麻木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如同冻土下的草芽,在巨大的恐惧与微弱的希望交织中,艰难地萌动。
终于,那个开门的老汉,颤抖着举起了枯柴般的手,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官…官人…俺…俺家三口…一个男丁,一个女丁…能分…多少田?”
陈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又无比郑重的笑容。他拿起笔,翻开那本崭新的、象征着新秩序的“鱼鳞册”:“老丈,您贵姓?您儿子叫啥?您女儿多大了?您家现在种的是哪几块地?慢慢说,我给您记下来,画上图,按上手印,这田,以后就是您家的了!”
第一粒种子,在冻土与血火的边缘,带着对“天命”的敬畏和对“生存尊严”的渴望,被小心翼翼地种了下去。而砺刃谷外,王剥皮那高墙大院里,摔杯子的怒吼和紧急召集家丁护院的喧嚣,预示着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均田令这把试图劈开旧世界的刀,终于砍向了第一块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