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天屏住呼吸,忍着激动,借着幽蓝的灯光,一字一句地阅读下去。文字是用一种半文半白、带着血泪控诉的语调写成:
“…朕,胤太子玄…受命于天…本应承继大统…然奸相柳文渊…勾结妖妃…毒弑先帝…矫诏篡位…屠戮忠良…构陷于孤…致孤流亡天下…含恨而终…”
“…孤泣血留书…告于天地祖宗…凡我胤室忠臣义士…天下有识黎庶…见此遗诏…当知孤之沉冤…承孤之志…”
“…柳贼窃国…倒行逆施…苛政猛于虎…民不聊生…此贼不除…国无宁日…民无生路…”
“…特留此虎符半枚…见此符…如见孤…持此符者…可号令潜伏之‘虎贲卫’…共举义旗…诛杀国贼…光复胤室正统…”
“…此室所藏…乃孤毕生心血…兵法韬略…器械图谱…望后来者…善用之…拯万民于水火…复朗朗之乾坤…”
“…若天不佑胤…神器当择有德者居之…唯愿…天下…再无暴政…”
遗诏不长,却字字泣血,句句惊心!揭露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宫廷政变!当朝皇帝(柳文渊扶持的傀儡)竟是弑君篡位的逆贼!而真正的太子胤玄,早已含恨流亡而死!这石室,竟是前朝太子留下的复国火种!
李长天握着那半块冰冷的虎符,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洪流冲击着他的认知!他反抗的,不只是一个贪官污吏横行的腐朽朝廷,更是一个窃取了江山、沾满鲜血的伪朝!柳红袖…她姓柳!难道…她竟是那奸相柳文渊的族人?!难怪她如此心机深沉,手段毒辣!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前朝太子的遗志,竟与他这泥腿子出身的反贼,在“诛杀国贼”、“拯万民于水火”的目标上,产生了诡异的共鸣!这石室中的一切,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复仇利器!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石案上的其他物品。他首先拿起那柄连鞘长剑。入手沉重,带着历史的沧桑感。他握住剑柄,用力一拔!
“锃——!”
一声清越悠长的龙吟在石室中回荡!幽蓝灯光下,一泓秋水般的寒光瞬间照亮了李长天布满血污的脸!剑身狭长挺直,布满了细密如云纹般的锻造痕迹,靠近剑柄处,两个古朴的篆字在寒光中若隐若现——**虎贲**!
好剑!绝世凶兵!
李长天手腕一抖,剑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这柄“虎贲”剑,仿佛天生就该握在他的手中!
他放下剑,又拿起那个明黄色的丝绸包裹。丝绸入手脆硬,轻轻一碰便碎裂开来,露出里面一方沉甸甸、温润莹白的玉玺!玉玺上雕琢着盘龙钮,底部赫然刻着八个古朴的篆字——“大胤太子玄之宝”!
太子玉玺!
这是正统的象征!是号令天下的信物!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几卷油布包裹的竹简上。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展开竹简。借着长明灯的幽光,他看到竹简上记载的,是远比石壁上更加详尽、更加系统的兵法、阵法、练兵之法!甚至还有…各种守城、攻城器械的详细制造图谱!其中一卷,专门记载了各种火攻之法,其精妙复杂,远超他从地宫“伏火法”中摸索出的皮毛!
宝藏!这石室,简直就是一座为他复仇大业量身定制的武库和兵书宝库!
李长天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血液仿佛在燃烧!他看着石案上的虎符(半块)、虎贲剑、太子玉玺、兵书竹简…再看看墙壁上那篇字字泣血的遗诏…一个前所未有的、更加清晰也更加沉重的目标,如同磐石般压在了他的心头,也点燃了他心中那团名为“野心”的火焰!
不再仅仅是为了李家村、为了死去的兄弟复仇!
他要…诛国贼!清君侧!
他要…用这前朝太子的遗泽,搅动这浑浊的天下!
他要…让柳红袖和她的主子,跪在万民的怒火前颤抖!
他将那半块虎符与自己在秘洞中找到的断裂虎符拼合在一起。虽然依旧无法完全严丝合缝,但断口处古老的榫卯痕迹清晰可见,兽首图案也勉强能连成一个整体!一股无形的、肃杀的气息仿佛从这拼合的虎符中弥漫开来!
“虎贲卫…” 李长天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幽深的光芒。这支前朝太子留下的神秘力量,如今在何方?是否还在等待这虎符的召唤?
他不再犹豫。他将太子玉玺、兵书竹简用油布重新小心包裹好,贴身藏入怀中最深处。将那柄寒光四射的“虎贲”剑系在腰间,取代了那柄卷刃的柴刀。最后,他将那拼合在一起的虎符,紧紧握在手中!
冰冷的触感,如同握住了一条沉睡的苍龙!
他转身,最后看了一眼那盏燃烧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幽蓝长明灯,和墙壁上那篇泣血的遗诏。然后,他拖着依旧剧痛但仿佛被注入新力量的断腿,走向石室另一端——那里,有一个被藤蔓遮掩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出口!一股新鲜的、带着草木气息的气流正从那里涌入!
出口之外,是未知的生天,也是更加波澜壮阔、更加血腥残酷的复仇征程!
李长天握紧虎符,拔出虎贲剑,剑锋在幽蓝的灯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他一步踏出石室,身影融入出口外的微光之中。
暗河依旧在身后的深渊中咆哮,如同不甘的龙吟。而手握前朝遗诏与虎贲之剑的李长天,已不再是那个只知血勇复仇的农民首领。
他是胤太子遗志的继承者?
还是即将搅动天下风云的…新王?
答案,在剑锋所指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