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困在铁笼中的疯虎,左冲右突,刀光每一次闪烁,都必然带走一条生命!他利用城墙缺口的复杂地形,利用敌人的尸体作为掩护,在刀山枪林中奋力向前突进!每一步,都踏着淋漓的鲜血!他身边的尸体越堆越高!
“拦住他!射死他!”有军官惊恐地大喊。
几支劲弩对准了在人群中奋力搏杀的李长天!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激射而至!
李长天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侧身翻滚!噗噗!两支弩箭深深嵌入他刚才位置后面的尸体堆中!第三支弩箭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剧烈的疼痛让他动作一滞!一名官军什长抓住机会,狞笑着挥刀狠狠劈向他的脖颈!
就在这生死一线!
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旁边一堆杂物后扑了出来,狠狠撞在那什长的腰上!是王小虎!那个报信的年轻哨兵!他满脸血污,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长天哥!走啊——!”王小虎嘶吼着,死死抱住了什长的腰!
“小杂种!”什长暴怒,反手一刀捅进了王小虎的后心!
“呃啊——!”王小虎身体猛地一僵,口中喷出鲜血,却依旧死死抱着对方,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走——!!”
李长天眼中那焚天的火焰,似乎被这滚烫的鲜血浇得跳动了一下!他没有犹豫,甚至没有看王小虎最后一眼!借着这用生命换来的瞬间空隙,他猛地从地上弹起,环首刀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狠狠捅进了因被王小虎抱住而行动受限的什长胸膛!刀锋透背而出!
拔出刀!带出一盆血雨!李长天不再看倒下的两人,目光再次死死锁住那杆在混乱中依旧清晰的血旗!他身上的伤口在流血,力量在飞速流逝,但那焚天的意志却燃烧得更加炽烈!他不再试图正面突破,而是猛地撞入旁边一条燃烧着的、布满残骸的巷道!火焰舔舐着他的衣角,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但他不管不顾!他要利用城内的混乱和复杂的地形,迂回!靠近!再靠近!
***
冰冷的雨点砸在赵铁柱的脸上,混合着泥浆和血水,流进嘴里,带着铁锈般的腥咸。他肋下的伤口在泥泞的奔跑中撕裂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身后,官军斥候的咒骂和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芦苇荡的遭遇战惨烈而短暂。二十一个兄弟,如今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三个!一个断了手臂,被同伴搀扶着踉跄前行;一个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此刻只剩下极度的恐惧;还有一个,就是他赵铁柱自己。他们浑身是泥,是血,是绝望,在冰冷的沼泽泥泞中,朝着远处那片模糊的丘陵轮廓,亡命奔逃。
“铁柱哥…我…我跑不动了…”断臂的汉子脸色惨白如纸,失血和剧痛让他摇摇欲坠。
“闭嘴!跑!不想被砍成肉泥就给我跑!”赵铁柱低吼着,声音嘶哑,伸手拽了他一把。他自己也到了极限,肋下的伤口每一次迈步都如同刀割,眼前阵阵发黑。
嗖!一支弩箭擦着赵铁柱的耳边飞过,钉在前面的泥地里!
“妈的!阴魂不散!”赵铁柱咒骂着,猛地将搀扶断臂汉子的少年推向旁边一片更茂密的芦苇丛,“分开跑!别管我们!往丘陵跑!能活一个是一个!”
少年惊恐地看着他,又看看身后追来的骑兵身影,一咬牙,转身没入了茂密的芦苇深处。
赵铁柱和断臂汉子则继续向前跑,故意弄出更大的动静,吸引追兵。这招奏效了!大部分斥候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嚎叫着追了上来。
“柱子…放下俺吧…”断臂汉子喘息着,声音微弱,“俺…俺不行了…别…别让俺拖累你…”
“放屁!”赵铁柱双目赤红,死死架着他,“老刘他们都折了!老子不能再丢下你!给老子撑住!” 他几乎是拖着对方在泥泞中挣扎前进。
然而,体力的差距和伤势的拖累是致命的。很快,三名斥候骑兵追上了他们,狞笑着围了上来。
“跑啊!怎么不跑了?”为首的什长甩着刀上的泥水,戏谑地看着这两个如同泥猴般的猎物。
赵铁柱将断臂汉子挡在身后,握着卷刃的断刀,摆出搏命的架势,眼中闪烁着困兽般的凶光:“狗日的…来啊!”
一场毫无悬念的围杀瞬间爆发!赵铁柱悍勇无比,断刀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硬是拼着肩头又挨了一刀,砍翻了一名斥候!但另外两把刀,一把狠狠捅进了断臂汉子的胸膛,另一把则在他格挡时,在他本就受伤的肋下又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呃啊——!”赵铁柱痛得眼前一黑,踉跄后退,断刀脱手!
断臂汉子瞪着眼睛,口中涌出血沫,缓缓倒在了泥水里。
“柱子…走…”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兄弟,看着步步紧逼、满脸狞笑的斥候,赵铁柱心中涌起滔天的恨意和无边的悲凉!完了…一切都完了…临河城完了,兄弟们完了,自己也…
就在他闭目待死之际!
咻!咻!咻!
几支劲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叹息,精准地射入了两名斥候的咽喉!
噗通!噗通!
两名斥候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捂着喷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栽倒在泥水里!
赵铁柱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侧前方的丘陵坡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骑身影!他们穿着奇异的皮甲,戴着插着羽毛的头盔,身形彪悍,手持强弓!为首一人,身形尤为高大,手中一张巨大的角弓弓弦还在微微震颤!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冷冷地扫视着泥沼中的战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是羌人!是游弋在边境的羌族游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