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薪火(2 / 2)

“王崇山——!!”李长天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发出了一声震动苍穹的、饱含着无尽恨意与决绝的咆哮!“一起——下地狱吧——!!!”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同九天神雷在临河城中心炸响!其威力远超想象!狂暴的冲击波瞬间将狭窄的巷道夷为平地!李长天踹翻的火油桶被瞬间引爆,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烈焰冲天而起,混合着浓烟、碎石、瓦砾和人体残骸,形成一个巨大的、翻滚的死亡蘑菇云!爆炸的核心温度高得恐怖,连砖石都在瞬间融化、汽化!

恐怖的冲击波和火焰呈环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所过之处,房屋如同纸片般被撕碎、点燃!来不及逃走的官军士兵,无论是巷口的追兵还是附近正在劫掠杀戮的士卒,瞬间被火焰吞噬、被冲击波撕成碎片!惨叫声被淹没在更大的轰鸣和烈焰的咆哮中!

整个临河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抛向空中!大地在剧烈颤抖!距离爆炸中心较远的城墙都在这恐怖的威力下剧烈摇晃,本就摇摇欲坠的墙体再次崩裂、垮塌!

爆炸的核心点,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焦黑深坑!坑壁的泥土和岩石被烧灼成诡异的琉璃状,散发着恐怖的高温!李长天和他周围的一切,都在那焚尽一切的烈焰和冲击中,彻底化为了灰烬!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

城外,官军中军帅旗之下。

王崇山正志得意满地欣赏着城内升腾的浓烟和隐约传来的喊杀哭嚎,等待着捷报。突然!那声震彻天地的恐怖爆炸,让他的战马都惊得人立而起!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城中腾起的那朵巨大、翻滚、带着毁灭气息的火焰蘑菇云!

“怎么回事?!”王崇山脸色剧变,失声惊呼!

巨大的冲击波甚至传到了城外,地面都在微微震颤!中军阵列一阵骚动!所有官兵都骇然望着城中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火光映红了半边阴沉的天幕!

“报——!将军!不好了!”一个浑身烟尘、狼狈不堪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城…城中心!有贼寇引爆了火药库!威力…威力太大了!半个城都…都毁了!冲进去的弟兄…先锋营…全…全完了!死伤…不计其数啊!”

“什么?!”王崇山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栽下来!先锋营!那是他麾下最精锐的部队!竟然…竟然在破城后的清剿中,被一把火、一桶火药,几乎全葬送了?!

巨大的损失和那毁灭性的爆炸景象,让王崇山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强烈的恐惧和一种被蝼蚁狠狠咬断了手指的剧痛与耻辱!他死死盯着城中那依旧在熊熊燃烧、照亮夜空的冲天烈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李…长…天!”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他没想到,这个泥腿子出身的贼酋,在穷途末路之际,竟能爆发出如此玉石俱焚的疯狂!用一座城、用他自己、用无数官军精锐的性命,作为最后的反击!

“传令!”王崇山的声音因为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扭曲,“停止入城清剿!立刻!后撤五里!围住所有出口!用火箭!给我往城里烧!往死里烧!把这座瘟城!连同里面所有的东西!人!耗子!瘟神!都给我烧成白地!寸草不留!!”

他不敢再派兵进去了!天知道城里还有没有其他疯子,藏着同样的“棺材”!

随着王崇山歇斯底里的命令,撤退的号角凄厉响起。已经入城的官军如同潮水般惊恐地退出,留下城内一片火海和未及带走的同伴尸体。随后,密集的、燃烧的火箭如同火雨般,再次覆盖了这座饱经摧残的城池!本就燃烧的区域火势更加凶猛,未被波及的地方也迅速陷入一片火海!

临河城,这座象征着反抗与绝望的孤城,终于在李长天点燃的焚天烈焰和官军的火箭洗礼下,彻底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熊熊燃烧的火葬场!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火光映红了方圆数十里的夜空,将雨水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橘红。

***

距离临河城西南方向,约二十里外的一处隐蔽山谷。

羌人的临时营地里燃着几堆篝火,驱散着雨夜的寒意。赵铁柱被随意地扔在一堆干草上,伤口被重新用那种墨绿色的药糊包裹,火辣辣的疼痛依旧,但流血确实止住了。一个羌人老妇面无表情地给他灌了几口味道辛辣刺鼻的草药汤。

他躺在干草堆上,精疲力竭,意识模糊。但山谷的高处,正好能远远望见临河城的方向。

透过稀疏的雨幕,他看到了。

先是城中某处,猛地爆开一团刺眼到极致的白光!紧接着,是一朵巨大的、翻滚升腾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红色火云!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瞬间的恐怖震动!随后,那片天空就被持续燃烧的、越来越大的火光彻底映红!浓烟如同狰狞的黑龙,直冲天际!

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焚天的烈焰,那同归于尽的绝响…除了李长天,不会有别人。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赵铁柱。长天哥…那个带着他们杀税吏、破庙结义、一路挣扎到现在的领袖…终究还是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燃尽了自己,也狠狠撕下了王崇山一大块血肉!

泪水,混合着雨水和脸上的污垢,无声地滑落。不是软弱,而是对逝者的祭奠,对这条染血之路的悲凉。

就在这时,那个救了他的羌人首领,名叫俄木隆的汉子,走到了篝火旁。他魁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得很长。他看了一眼远处那片映红天际的火光,又低头看向草堆上无声流泪的赵铁柱,用生硬的官话,低沉地开口:

“火…烧得很大。”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赵铁柱,“那个…放火的人?你们的…头狼?”

赵铁柱用力吸了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泪水,迎上俄木隆审视的目光。他挣扎着坐起身,尽管牵动伤口让他疼得倒抽冷气,但他的眼神却不再迷茫,只剩下一种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冰冷的坚硬。

“是。”赵铁柱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砸在石头上,“他是我们的头儿!他叫…李长天!”

他挺直脊背,尽管狼狈不堪,尽管伤口疼痛,但一股属于反抗者的、不屈的意志,在他眼中重新点燃,如同远处那焚城的烈焰,微小,却执着。

“李…长…天…”俄木隆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咀嚼着其中的分量。他看着远处那片依旧在燃烧、照亮夜空的火光,又看看眼前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眼神重新变得狠厉的汉人汉子,粗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俄木隆深邃的眼眸和赵铁柱浴血重生的脸庞。山谷外,焚城的火光如同不灭的薪火,在黑暗的雨夜中,倔强地燃烧着,照亮了通往未知前路的、血色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