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耕种之佃户,优先授其原耕之田!敢有阻挠均田、隐匿田亩、毁坏公产者…” 陈墨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金铁之音,“…以谋逆论处!立斩不赦!其家产,尽数充公!”
(赵铁柱怀抱钢刀,如同铁塔般立于台侧,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几个原想混在人群中鼓噪的地主眼线,瞬间缩了脖子,冷汗涔涔而下。)
“——自今日起,砺刃谷治下,废一切旧契!废一切私债!王剥皮之流盘剥百姓之凭据,皆为废纸!凡持旧契、债据索要钱粮田产者,同罪论处!”
(轰!压抑了数十年的怒火与狂喜终于爆发!王家庄的汉子们首先嘶吼起来,挥舞着拳头,泪水混着鼻涕横流!破庙!破庙的兄弟们想起了冻死的亲人,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更多的流民如梦初醒,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废了!那些吸血的债,那些吃人的契,全废了!)
柳红袖悄然上台,手中捧着一个粗糙的木盘。盘内,赫然是那片深蓝色的玄鸟羽毛,以及一块工匠营用那“天火熔石”打造出的、尚未成型的暗沉铁胚——象征“天命”与“神兵”。她将木盘轻轻放在李长天面前的木桌上。
李长天没有看那木盘。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台下每一张因激动而扭曲、因希望而发光的面孔。他拿起卷轴,走到台边,将其交到陈墨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巨大的土陶罐里。罐底,是厚厚的灰烬——王家庄缴获的田契债据焚烧后的余烬。陈墨将《均田令》卷轴缓缓放入罐中,置于灰烬之上。
“这罐子!”李长天的声音响彻山谷,压过沸腾的人声,“就埋在这破庙之下!让那些吃人的旧契,给我们的《均田令》垫脚!从今往后,砺刃谷的天,变了!”
他猛地转身,从柳红袖捧着的木盘中,拿起那块冰冷的、粗砺的“神铁”铁胚,高高举起,迎着凛冽的寒风:
“土地,归耕者!权柄,归苍天!公道——”他环视台下万千双饱含热泪与火焰的眼睛,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撞向群山,激起滚滚回音:
“——在吾辈手中!今日立鼎,均田安民!敢违此令者,天必谴之!吾必诛之!”
“均田安民!”
“均田安民!!”
“均田安民!!!”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如同积蓄了千年的地火,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喷发!砺刃谷在震颤,群山在回应!王石头和一群新分得田地的后生,疯了一般冲向谷外那片刚刚解冻、等待春耕的田野,抓起冰冷的泥土,又哭又笑!陈墨站在台上,看着那罐象征旧时代彻底埋葬的陶罐,看着台下沸腾的民心,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他知道,一个由泥腿子书写的新秩序,就在这破庙的废墟上,在这震天的呐喊中,诞生了!
李长天站在狂潮的中心,赤脚踏着冰冷的木板,手中紧握着那块粗砺的“神铁”。他脸上没有笑容,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沉凝。均田令是惊雷,劈开了黑暗,但雷声过后,真正的风雨,才刚刚开始。他望向前方,目光似乎穿透了欢呼的人群,穿透了砺刃谷的群山,看到了更远处虎视眈眈的官军,看到了那些必将疯狂反扑的豪强世家。砺刃谷这把刀,终于磨利,指向了旧世界的铁壁。
政权雏形,已成。而血与火的淬炼,永无止境。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铁胚,如同举起一面无形的战旗,迎向那即将到来的、更猛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