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玄甲覆冰霜,墨毒蚀天兵(2 / 2)

赵晟端坐马上,俊美的脸庞瞬间铁青!他看着眼前失控的混乱,看着那些哭喊着“瘟疫”、拼命想挤过军阵的肮脏流民,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怒火直冲头顶!李长天!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肠!竟敢用瘟疫为武器!这是要拉他赵王的精锐陪葬!是要彻底坐实他“失道寡助”、“引得天罚”的恶名!

“稳住阵脚!后退者斩!弓弩手!预备!” 赵晟强压住翻腾的杀意和一丝恐惧,厉声下令!他不能退!退了,军心就彻底散了!这“畏疫如虎”的名声一旦坐实,比战败更可怕!

然而,命令在巨大的恐慌面前显得如此苍白。看着那些形容枯槁、涕泪横流、口中不断喊着“瘟神来了”、“黑水河的水不能喝”的百姓,不少玄甲卫士兵脸上已露出惊疑和恐惧之色。军中悄然流传的、关于周阎王大营“热瘟”的流言,此刻如同鬼魅般浮现在每个人心头。

“放箭!给本王射住阵脚!驱散流民!” 赵晟看着越来越近、几乎要冲垮前阵的流民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挥手下令!为了保住大军,为了他的前程,这些蝼蚁般的贱民…死不足惜!

“咻咻咻——!”

冰冷的箭雨腾空而起,带着死神的尖啸,狠狠扎入哭喊奔逃的百姓群中!

“噗噗噗!”

血花绽放!惨叫声瞬间盖过了哭喊!冲在最前的百姓如同割倒的麦子般倒下!后面的百姓被这血腥的屠杀彻底吓懵,哭嚎着、推搡着向后退去,在玄甲卫阵前留下一片狼藉的尸体和绝望的哀鸿!

城头之上。

李长天赤着双足,踩在冰冷刺骨、沾满霜雪的女墙垛口上。寒风如刀,卷起他染血的衣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城下那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惨绝人寰的屠杀,看着玄甲卫箭雨下绽放的血花和倒伏的尸体,眼神如同深潭古井,不起波澜。

赵铁柱拄着断矛站在他身侧,独眼死死盯着城下,脸上肌肉抽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狗日的赵王!畜生!” 他恨不得立刻冲下去拼命。

陈墨裹着厚厚的棉袍,脸色苍白如雪,扶着冰冷的城砖,身体因为城下传来的阵阵惨嚎而微微颤抖。这驱民为盾、散播流言的毒计,正是出自他手!此刻亲眼目睹这炼狱般的景象,那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仿佛穿透了城墙,直冲入他的五脏六腑!胃里翻江倒海,他猛地俯身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谋士的笔,第一次沾染了如此浓重而直接的血腥。

“大哥…我们…是不是…” 陈墨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痛苦和动摇。

“毒计已出,便无退路。” 李长天的声音冰冷,如同脚下的冻土,“看看赵王的箭。在他眼里,这些百姓,和我们一样,都是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他要的,只是这座城,和我们的命,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他抬起手,指向玄甲卫军阵后方,那里隐约可见几辆装饰华贵、被精锐护卫严密保护的马车:“钦差…到了。赵王,他比我们更急。”

仿佛为了印证李长天的话,玄甲卫军阵在血腥镇压流民后,并未立刻攻城,反而缓缓向后退了数里,重新扎营。营盘扎得极稳,戒备森严,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凝重。同时,一队打着钦差仪仗、约两百人的队伍,在数十名玄甲卫“护送”下,缓缓驶出大营,向着云城东门而来。为首车驾上,杏黄旗迎风招展,一个大大的“钦”字刺人眼目。

“开城门,放钦差入城!” 李长天沉声下令,眼中寒光闪烁。该来的,终究来了。这盘棋,到了最凶险的搏杀时刻。

钦差卫队在东门验明身份后,缓缓驶入城内。沉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城外玄甲卫冰冷的注视。卫队中,一个穿着不起眼驿卒号衣、面黄肌瘦的年轻士兵,在踏入城门甬道的瞬间,身体猛地晃了晃,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指缝间,赫然渗出点点刺目的、暗红色的血沫!他惊恐地看了一眼周围肃立的砺刃谷士兵,飞快地低下头,将沾血的手在脏污的号衣上用力擦了擦,混入了队伍之中。

寒风卷过空旷的街道,带来浓重的血腥和那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怪味。钦差的马车,在死寂而戒备的云城中,碾过凝固的血冰,驶向未知的旋涡。而那一抹咳出的暗红,如同投入深潭的墨滴,无声无息地晕染开来,预示着这场以江山为局、以瘟疫为刃的生死博弈,才刚刚拉开最血腥的序幕。玄甲覆冰霜,墨毒蚀天兵。云城,这座刚刚染血的城池,已然成了风暴的中心,吞噬着所有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