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疫鬼叩门,玉玺初鸣(2 / 2)

“嘘!噤声!” 独眼低沉的呵斥声响起,带着疲惫和警告,“狼帅自有决断!管好你们的嘴!现在大疫当前,再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私语声沉寂下去,但那股压抑的怀疑和不安,如同暗流,在死寂的营地中悄然涌动。刀疤的死,并未完全消除隐患,反而在恐惧的土壤里,埋下了新的猜忌种子。阿木的名字,如同一个危险的符号,被悄然提起。

李长天依旧闭着眼,仿佛沉睡。但紧握木杖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独眼的忠诚毋庸置疑,但他手下人的动摇,阿木可能存在的疑点…都是潜在的炸药桶。骸字营经不起第二次内乱。

晨曦艰难地刺破厚重的铅云,给死气沉沉的山坳带来一丝惨淡的光明。寒风依旧凛冽,卷起细碎的雪粉。

李长天拄着杖,在独眼的陪同下,亲自巡视营地,检查警戒和水源防护。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面色如常,目光锐利如鹰。

当他们走到营地最外围、靠近一处背风岩壁的简陋马厩时(缴获的契丹战马拴在此处),一个负责照料马匹、昨夜曾参与私语的年轻士兵,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发颤:“狼帅!独眼大哥!您…您看这个!在…在阿木那小子睡觉的草堆下面发现的!”

士兵摊开手掌!一枚造型古朴、边缘带着明显断裂痕迹的黄铜符牌,在晨光下泛着幽冷的光!符牌上,一个狰狞的狼头浮雕,獠牙毕露,眼神凶戾——正是耶律大石亲卫死士的信物!那断裂的痕迹,与阿木怀中藏着的半枚,严丝合缝!

铁证如山!

李长天深潭般的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喷薄而出!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两道冰锥,瞬间穿透人群,死死钉在了正在远处埋头清理马粪、对此一无所知的阿木身上!

独眼也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那枚狼头铜符,又看看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原来内奸…真的是他!

“拿下!” 李长天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不带一丝温度,却蕴含着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

独眼反应极快,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出!几个亲兵紧随其后!

阿木听到动静,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独眼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和扑来的身影!他瞬间明白了!怀中的半枚铜符仿佛瞬间变得千斤重!巨大的恐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想跑,但双腿如同灌了铅!

“呃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阿木被独眼如同老鹰抓小鸡般狠狠掼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沉重的膝盖顶在他的后心,几乎让他窒息!粗糙的大手粗暴地探入他怀中,猛地一扯!

“嗤啦!” 破旧的衣襟被撕裂!那半枚被他体温焐得温热的狼头铜符,连同几枚偷藏的、准备换食物的契丹银币,叮叮当当地掉落在雪地上!与士兵发现的那半枚,赫然是一对!

人赃并获!

营地瞬间一片哗然!所有士兵都看到了地上的铜符和银币,看到了被独眼死死按在地上、面无人色的阿木!

“奸细!果然是契丹的奸细!” “妈的!害死疤爷!还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宰了他!扒皮抽筋!” 愤怒和恐惧的火焰瞬间被点燃!士兵们红着眼睛围了上来,怒吼着,恨不得将阿木生吞活剥!

阿木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脸颊贴着冻土,看着周围那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雪地上那两枚合二为一、仿佛在嘲笑他的狼头铜符,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灰败。完了…一切都完了…

独眼死死按住阿木,抬头看向李长天,眼中杀意沸腾:“狼帅!怎么处置?请下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长天身上,等待着他最终的裁决。这个契丹小奸细,必须用最残酷的方式处死,以儆效尤!以泄心头之恨!

李长天拄着木杖,一步步走到阿木面前。他低头俯视着这个如同蝼蚁般蜷缩在雪地上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彻底熄灭的绝望光芒。深潭般的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杀意,但在这杀意的最深处,一丝冰冷的、属于权力算计的幽光,一闪而过。

处死一个暴露的、无足轻重的小奸细,易如反掌。但…他的价值,仅仅如此吗?

耶律大石的亲卫死士…他潜入骸字营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传递消息?还是有更深的图谋?赵铁柱那边…是否也有类似的眼睛?

一个计划,一个极其冷酷、甚至残忍的计划,在李长天被恨意和权谋冰封的心底,迅速成型。

他没有立刻下令处决。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李长天缓缓蹲下身,伸出冰冷的手,不是去掐阿木的脖子,而是…捡起了雪地上那枚完整的狼头铜符。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上面狰狞的狼头仿佛在无声地咆哮。

他掂了掂铜符,目光从阿木绝望的脸上移开,投向远方契丹人势力盘踞的方向,嘴角极其细微地、冰冷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个掠食者看到诱饵时的表情。

> **“带下去。”** 李长天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深意,“单独关押。给他水,别让他死了。”

> 在独眼和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李长天缓缓站起身,将手中的狼头铜符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一条毒蛇的七寸。他抬眼,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深潭般的眼底,最后一丝属于“狼帅”的挣扎彻底湮灭,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权谋之光。

> **“契丹人送来的‘信使’…”**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该用玉玺砸核桃了。”**

冰冷的宣告,预示着更深的阴谋与更无情的利用。阿木的命,从这一刻起,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成了李长天权力棋盘上一枚带着剧毒的棋子。骸字营的“骸骨”之路,在瘟疫与背叛的淬炼下,彻底滑向了只属于权力游戏的、冰冷而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