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咱们有了孩子,还怕压不住那个苏陌璃?”
话音随风消散在夜色里,苏陌璃攥紧窗棂,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远处的紫藤花架在风中摇晃,像极了她摇摇欲坠的心事。
暮秋的睿亲王府,银杏叶簌簌飘落,铺满九曲回廊。萧则链与萧青荷并肩立在书房外,隔着雕花槅扇,能听见父亲萧忆痕批阅奏折的沙沙声。十岁的龙凤胎眉目间已有了成年人的凝重,萧则链攥紧腰间的玉坠——那是母亲苏陌璃亲手所雕,萧青荷绞着帕子,眼底藏着担忧。
“真要进去说?”萧青荷咬着唇,“父亲向来不喜我们插手他与母亲的事。”
萧则链将袖口一挽,露出臂上的牙印:“上月母亲旧疾发作,疼得整夜未眠,父亲却在温侧妃院里。这桩事,必须得让父亲知道。”说罢,他抬手叩响雕花木门。
萧忆痕抬头时,看见儿女局促地站在门口。萧则链承袭了他的英气,此刻却红着耳根;萧青荷眉眼如苏陌璃般温婉,手中紧攥着个锦盒。
“何事?”萧忆痕搁下笔,目光扫过萧青荷手中物件。
“父亲,”萧则链突然跪下,惊得萧青荷也跟着屈膝,“母亲这些年,心里眼里只有您。”他从怀中掏出本泛黄的手札,“这是母亲未出阁时写的,整整三本,全是对您的倾慕。”
萧忆痕瞳孔微缩。记忆突然翻涌,那年上元节,苏陌璃在灯会上与他相撞,慌乱间遗落的帕子上,也绣着同样娟秀的字迹。他伸手接过手札,指腹抚过“愿得一心人”的句子,墨迹已有些晕染。
“母亲总说,”萧青荷将锦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褪色的信笺,“这些年无论多苦,只要想到父亲,便觉得值得。”她声音发颤,“可如今府里添丁的红绸挂得到处都是,母亲却只能对着空房......”
萧忆痕猛地起身,木椅在青砖上划出刺耳声响。他想起昨夜经过苏陌璃院落,见她独自对着月光刺绣,绣的竟是他出征时的披风;又想起三日前温侧妃生辰,他忙于公务未去,却见苏陌璃悄悄让人送去了补身的燕窝。
“父亲,您可知母亲为何总穿蓝色衣衫?”萧则链声音哽咽,“当年这是您第一次第二次见母妃时,母妃的穿着,那时候母妃还未出阁,从此,母妃便再未穿过素色的颜色。”
窗外的银杏叶扑簌簌落在萧忆痕肩头。他忽然想起当年他为了向自己父皇求娶苏陌璃,用了一身战功换下来的,差点死在战场上,他又想起苏陌璃看到自己受伤时,眼角含着泪…成婚那日,苏陌璃凤冠霞帔下,藏着的还是那件初见时的月白襦裙。那时她笑靥如花,说:“只要能在你身边,怎样都好。”
“去备马。”萧忆痕突然开口,将手札和信笺紧紧攥在怀中。他大步跨出书房,惊起廊下两只白鸽。暮色里,他策马奔向苏陌璃的院落,身后银杏纷飞,恍若当年初见时的那场宴席活动中的热闹。
萧则链与萧青荷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相视而笑。萧青荷捡起地上一片银杏叶,轻轻放在锦盒里:“但愿父亲,能明白母亲的心意。”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满地金黄的银杏叶上,宛如一幅未干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