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丽修剪指甲的动作停在半空,望着自己涂着丹蔻的指尖,恍惚看见苏陌璃为她包扎伤口的模样——那年她不慎跌入荷花池,是皇后不顾衣料浸水,亲自将她拽上岸。“姐姐走的那日,手里还攥着给皇子们准备的生辰礼单。”她声音发颤,“那么好的人,怎么就...”
常梦婷将剥好的蜜饯放回碟中,想起萧靖远周岁时,苏陌璃特意送来的虎头靴。“她把宫里的孩子都当自己的骨肉。”她轻声说,“若她能见到靖远成家,见到云萝这样鲜活的儿媳妇...”
暖阁陷入长久的寂静,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格外清晰。不知过了多久,温婉宁起身从檀木匣中取出泛黄的绢帕,上面还留着苏陌璃亲手绣的并蒂莲。“明日去趟皇后陵吧,”她望着窗外初升的明月,“带上孩子们的喜帖,让她也瞧瞧这盛世烟火。”
第二日清晨,五位先帝嫔妃身着素色常服,乘着青纱马车出了宫门。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里,载着满车的思念与追忆。林知鸾怀中紧抱着用朱漆匣子盛着的喜帖,每一张都带着新人的体温,边角还残留着婚礼上撒落的金粉。
皇后陵寝坐落在青山环抱间,白玉石阶上落满昨夜的秋雨,潮湿的青苔沿着石缝蜿蜒生长。温婉宁拄着檀香木杖拾级而上,望着陵前栩栩如生的石兽,恍惚又见苏陌璃当年在此教导皇子们辨认星宿的场景。那时的月光也是这般温柔,倾洒在皇后娘娘的凤冠霞帔上。
唐婉兮颤抖着双手,将新鲜的白菊摆在供桌上。“姐姐,你看呐。”她声音哽咽,指尖抚过供桌上的烛火,“长玥在江南建了十二座女学,孩子们都唤她‘活菩萨’;承璋的西北铁骑打退了三次外敌侵扰,百姓们都说他有先帝之风...”话音未落,泪水已砸在案几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痕。
秦若丽轻轻展开泛黄的生辰礼单残页,那是从苏陌璃手中小心翼翼取下的遗物。礼单上的字迹工整娟秀,“三皇子十岁生辰,宜赠《孙子兵法》”“小公主及笄,可制茜色襦裙”,每一笔都藏着母后般的慈爱。“姐姐,靖远娶了个好媳妇。”她将礼单与喜帖并排摆放,“云萝那丫头,身上有你当年的果敢。”
常梦婷摸着石碑上“文德淑皇后”的字样,忽然轻笑出声,却又带着几分酸涩:“还记得靖远周岁宴上,姐姐把虎头靴套在他胖脚丫上,逗得他咯咯直笑。如今他都成家了,要是你还在,定要抱着孙媳妇说‘咱们家又多了个宝贝’。”
张冰雪跪坐在蒲团上,将金箔折成纸鸢的形状。“那年上元节,姐姐教小公主折纸鸢的模样,我至今都记得。”她将纸鸢轻轻放在碑前,“现在江南的女学里,孩子们折的纸鸢比这还漂亮呢。”
山风掠过松林,吹得陵前的白幡簌簌作响。五位嫔妃静静伫立着,任由时光在回忆里流淌。日头渐渐西斜时,温婉宁将那方绣着并蒂莲的绢帕轻轻铺在供桌上,看着它与喜帖、纸鸢一同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
“姐姐,你瞧这天下。”她轻声呢喃,“如你所愿,孩子们都长成了顶天立地的人物。往后啊,我们还会常来,把宫里宫外的新鲜事儿,一桩桩、一件件,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