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状深深叹了口气,拱手不再言语。
他明白王安石的意思,这件事到此为止方为上策,若再深究下去,牵涉实在太大。
黄忠嗣虽心有不甘,却也深知政治自古如此。
毕竟连比自己更想扳倒旧党的王安石都选择收手,为什么?
因为御座上那位官家需要平衡。
紫宸殿外忽然闪出两名禁卫,架起赵九就往外拖。
他还欲争辩,却被卫士当腹猛击一拳,顿时瘫软昏厥。
\"咳咳。\"赵顼待殿内重归寂静方才开口:\"这个冯崇礼嘛...道听途说虽非有意构陷,终究罪责难逃。革除功名,永不叙用。\"
冯崇礼闻言霎时面如土色,正待求饶却见叔父冯京递来警示眼神,只得生生咽下话语。
片刻后伏地叩首:\"谢陛下仁德。\"
处理完毕后,赵顼才缓缓站起身:\"事情既解决了,那就散朝吧。\"说着就在内侍的陪同下离开了紫宸殿。
王安石也安排起众位大臣有序退朝。
黄忠嗣看到傻站着一下午的秦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样?提前知道朝廷重臣怎么商议事情的感觉如何?\"
秦虹一脸苦笑:\"黄兄,我都不知道我来了干嘛。\"
\"哈哈,走吧。\"黄忠嗣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家再说。\"说着就跨步往殿外走去。
\"黄省元留步。\"
后者闻言立马转身拱手:\"王相。\"秦虹也连忙行礼。
王安石连忙扶起二人:\"无需多礼。\"
黄忠嗣直接问道:\"王相留我何事?\"
王安石压低声音道:\"文彦博这个枢相是肯定当不了的。官家之所以没当廷革职,只是要给他这个老臣面子。你要理解圣上,心中切勿有气。\"
黄忠嗣淡然一笑:\"在下明白,陛下圣恩浩荡,我岂敢有气?\"
王安石满意点头:\"年岁不大,倒是知进退。既如此我便放心了。你们且先归家吧,省得家人担心。\"
\"好,那王相,我等就告退了。\"两人行礼后正要离开。
王安石忽然又道:\"有空来我府中品茗对弈。\"
\"王相既如此说,在下日后必登门拜访。\"黄忠嗣郑重应道。
\"去吧......\"
......
待两人回到黄宅后。
陈绣娘与黄燕如见到归家的亲人,压抑的情绪轰然决堤。
两人转瞬间便哭作泪人,纤瘦的肩膀不住颤抖。
虽说分离不过几个时辰,这几个时辰却让她们受尽煎熬。
学子叩阙的风波闹得满城风雨,当消息传至家门时,陈绣娘险些昏厥在织机前。
\"忠嗣啊,咱们回潮州吧。这个官咱不当了!\"陈绣娘攥着儿子的衣襟哽咽,泪水在深蹙的眉间蜿蜒。
这位素日持家有方的妇人,此刻连发髻散了都浑然不觉。
黄燕如挨在母亲身侧,扑闪着蓄满泪水的大眼睛,仿佛稍一眨眼便要落下雨来。
\"孩儿既已平安归来,事情自然了结了。\"黄忠嗣温声宽慰,胸腔却泛起酸涩的暖意。
感受到臂弯中两具颤抖的身躯,青年放柔了声音:\"母亲且看,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站在您跟前?\"
话音未落,陈绣娘哭得更凶了:\"你爹走的早...若你再有个好歹...\"未尽的话语化作零落的抽噎。
黄忠嗣默然收拢臂膀,将两位至亲紧紧环住。
檐角铜铃随风轻响,为这劫后重逢的画面添了道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