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嗣深吸一口气喝道:\"李嗣业!怎么回事?\"
见对方仍陷在悲痛中毫无反应,张承岳抬腿踹了他一脚:\"总教头问话!\"
李嗣业这才浑身一震,挂着满脸泪痕仰头道:\"都怪我...我们搭梯子时没注意房梁早被蛀空。那房梁突然断裂时,队长扑过来用身子护住我...\"
他颤抖的手指指向尸体,\"那根断梁...直接砸在队长头上...\"话未说完又泣不成声。
黄忠嗣知晓原因后,立刻对张承岳吩咐道:\"把他们三个带下去救治。其他人继续干活,先把百姓的活干完。听到了没有?\"
张承岳挺胸大吼:\"保证完成任务!\"
......
两个时辰后,街口处。
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名为卫风的军人安静地躺在木板上。
他的妻子洪氏抱着六岁的孩子跪坐在地,哭得几乎昏厥。
王莺莺被黄忠嗣唤来安抚家属,正轻声细语地劝慰着。
一名军士端着铜盆清水正要上前,黄忠嗣抬手拦住:\"我来。\"
他接过水盆走到尸身旁,对洪氏颔首道:\"夫人请暂避,容我为卫兄弟净面更衣。\"
\"还我夫君命来!\"洪氏突然暴起,扬手狠狠掴在黄忠嗣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惊得棚内骤然寂静,铜盆\"咣当\"坠地,水花溅湿了黄忠嗣的袍角。
周磊怒目圆睁要冲上前,被黄忠嗣抬手制止。
他左颊浮着鲜红掌印,目光却沉静似水:\"卫风是兵。兵听军令,马革裹尸。他救同袍、护百姓而死,当得起'英雄'二字。夫人痛失至亲,黄某愿受此掌。\"
围观的几名妇人慌忙拉住洪氏,王莺莺掏出手帕欲上前,却被黄忠嗣摇头拒了。
布帘垂落间,只见他挽起衣袖,拧干湿布仔细擦拭卫风的面庞。
萧承弼、张问、张承岳默不作声钻进棚中,各自取了麻布浸水。
四人将卫风的遗体擦拭妥当,又合力为他套上簇新甲胄。
铜钉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衬得那张年轻面容愈发苍白。
\"都安排好了?\"黄忠嗣系紧最后一根束甲丝绦,转头问周磊。
\"准备好了。\"
\"甚好。\"
话音落下,四名士卒从棚外钻入。
黄忠嗣挥手示意,径直来到担架一角。“我为他附扶灵。”
其他三人见状,也各自站定剩余三角。
周磊快步走到张问身旁,低声劝道:\"副使,您年岁已高......\"
张问闻言怒斥:\"老夫今年五十有八而已!廉颇六十尚能上马杀敌,我虽是文官,这把子力气还是有的。况且我乃大名府安抚使,属下为百姓捐躯,我岂能作壁上观?\"
周磊张了张口,终是退至一旁。
\"送英雄上路!\"黄忠嗣沉声喝道。
萧承弼与张承岳带领众人齐声应和:\"送英雄上路!\"
呜——
悲怆的鼓声与号角自棚外传来,震得人心头发颤。
四人同时发力抬起担架,棚顶立即有士卒上前撤去遮挡。
残阳如血,将最后一道金光斜斜铺在卫风的遗体上,恍若神佛降下的圣光。
棺木所过之处,百姓与军卒自发分列两旁,黑压压的人群静默如林,唯有甲胄偶尔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