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田言同行的人大都是下属,职位太低,又是当下被新帝忌讳的武将,此刻没一个能上场的,只能抹着冷汗干着急,猎场里的几个人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那是田言第一次与令狐拭并肩作战。
“你叫什么名字,小爷如果大难不死,回去少不了你的好处!”令狐拭虽然一身破衣,但眉眼间的凌厉已经透出一个讯号。
他不是寻常人。
“田言,你呢,为什么会被抓起来?”田言一手挥舞着箭,一手把身后的人护住:“我以前从不知道京城有这种地方,回去一定查办!”
“哦?查办?凭你的本事?”苏扬枫落在他身旁,顺手挡开几只箭:“三心二意,小心死在这儿。”
“废话真多!”田言说话也不退让。
“元疆副帅令狐。”
“江湖散客平秋,跟这家猎场的主人有点渊源。”
“怎么你还跟他们有关系?”田言惊讶:“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我怎么不是好人了?”苏扬枫一顿,险些中箭。
“小心啊你!”田言一把将他拽到身前,苏扬枫比他高一些,两人的脑袋挨得很近。
“你们汉人真啰嗦!”令狐拭嚷道:“什么时候结束,小爷还得面圣呢?”
“面圣?”田言和苏扬枫一同怔住,好在这时箭雨停歇,场子里的人似乎看出这里几位的身份都不简单,点头哈腰的送走几位并承诺还这些奴隶自由。
“是啊,之前赌钱给自己送进去了,不然现在啊,小爷我吃香的喝辣的,潇洒着呢!”
“是吗,那你能落到这个地步,还真是白痴啊!”
田言属实是打累了,和令狐二人一唱一和,属实成了个碎嘴子。
苏扬枫听着二人一唱一和,观察二人的路数,年轻气盛,都是以攻为守,几下险招都可能把自己交代进去,他在一旁像个盾牌一样护着二人,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他此次出场是蒙着面的,主打一个助人为乐,搞定之后拍拍屁股走人,田言有心留他,他却不肯留。
也对,不是所有人都惹得起世家的。
“我说,以后有机会再见吗?”令狐拭喊了一声:“兄弟,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是啊,无论你是谁家的私兵,咱们都可以是兄弟。”
苏扬枫闻言,知道自己再走就显得太小气了,于是摘下面罩。
“你是平秋!”田言欣喜道:“走,找地方聚聚!”
“你说你是元疆使者,你是王子吗?”田言把令狐拭带到酒楼,和苏扬枫坐在一起看着令狐拭大吃特吃。
“不是。”令狐拭看到烤鸭和炖肉,泪流满面:“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你们元疆人出门不带钱的?还是京城物价太贵。”田言嘟囔:“你怎么成别人奴隶的?”
“这,说来话长。”令狐拭喝了口桂花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们知道什么叫小赌怡情吗?”
“赌博?”田言一想这两个字就是田清平那张暴力的脸:“那都是骗人的,你不会信了吧!”
“也没有全信,后来我发现的时候,就中了蒙汗药了。”令狐拭擦擦眼泪:“救命恩人啊,等我面圣之后,一定报答你们!”
“我不指望一个傻元疆人会给我带来什么,我刚刚是救他。”
“谁用你救!”田言反驳,在苏扬枫面前,他完全绷不住自己脸上伪装的老成。
“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苏扬枫问道:“没想到你有杀人的癖好。”
“我那是第一次去,我不知道会是那样,倒是你,常来客吗?”田言反驳道:“不过,料我看,是该敲打敲打京城的几位掌事了,此等不公的事,岂容他发生在我大渊。”
“元疆也不行!”令狐拭在一旁搭腔。
“两个蠢货。”苏扬枫在一旁翻白眼,思考着,把自己的大氅披在田言身上。
“你。”大氅传来温暖的气息,田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令狐拭看看自己赤裸的双脚,单薄的衣服,不满道:“不应该给我披上吗?”
田言看一眼苏扬枫,轻轻把大氅披给令狐拭。
“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有那日深谷,多谢平秋兄。”田言已经料到,这个可以调用禁军的家伙不是简单角色,但他一点都不想跟什么复杂的东西扯上关系。
可如今,还是扯上了。
那之后他不是没查过苏扬枫,只是君臣之间就像隔着一层墙,他根本没往临安王身上想。
孙陶听说之后问了父亲,果然这场子如此猖狂背后指使者有父亲一个,当即掀了桌子。
他现在愈发明白,自己于田言而言,如果不脱离父亲,就只是个酒肉朋友,还是个祸害。
孙陶对此很是苦闷,因此喝了好几天闷酒,醒来再想起去查苏扬枫,围猎场早已人去楼空了。
他以朋友的身份站到田言身边前,就已经想好要和父亲划开关系,于是开始自考功名,一点点的向上爬,又通过母亲的关系自立门户,终于在父亲面前可以做个堂堂正正的人了。
“老头子不能打我手板了。”考上功名时,他这样对母亲讲:“可,如果有一天皇帝怪罪下来,我还是保护不了他。”
“你能安身立命,已经是我最想看到的了。”
他没想到,父亲走进屋来。
原来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父亲的安排,孙陶哭出了声。
“我命不久矣。”父亲叹息:“好在苏相宜家那个侯爷顾清风有出息,爹是贪了点,但爹不是不忠的人,会把他一步步扶上来。”
“官场险恶,特别是近君之人如同伴虎左右,爹舍不得你做。”
孙陶伏在爹的膝上,像少时一般陪了他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