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在父亲侧后方,隐隐觉得他有怒气,轻轻伸手在下面拉住父亲的手。
“唐怡酒肆,取的是你原配妻子的名字。”父亲谈到这里,回握我的手,转过身轻轻叹气:“梁国、元疆、齐国、魏延,九州上下几乎都有他们的人。”
“是,名字用一个好管理。”唐峰避重就轻。
“你可知外界传闻都把你说成什么了?”
“多情还是无情?”唐峰显然不关心:“别以为我和你一样,顾清风,我没你的好运气。”
“儿子聪颖,妻子漂亮还文武双全。”唐峰转过头看向我和父亲:“我要是你,也能一辈子就一个人。”
“一生一世是承诺,不是权衡利弊的选择!”父亲气得假胡子差点跟着掉了,一手扶着一手攥紧我的手:“我当年也是瞎了眼。”
“她死了,唐天爱也死了,你要我怎么样?”唐峰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不比父亲冷静:“她是自缢在房梁上的,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你自己呢?”父亲跟着侧过头:“你又做了什么?”
“是她不懂我,爱一个人该知道他要什么,是她自己肚子不争气。”唐峰似乎对争执不感兴趣,不消片刻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竖子难教!”
“那正好,你们回去也好复命,此后我们官民两道,老死不相往来。”
父亲气得不再说话,我盯着唐峰,总想从他漫不经心的脸上看到点别的什么,却只望到深深的眼神。
也许众口铄金,从前的传言里连唐天爱都不知道的真相,似乎在被慢慢掀起,可无论真假,变化的人心都是事实。
“你之前给我父亲的东西,属实吗?”我不想继续聊下去,可是僵持不是好办法,还没想清楚,就突兀的开口:“我是指那些东西,毕竟路途遥远,若是真的用上,我们还是有自己的顾虑。”
“别小看他。”父亲轻轻开口:“唐峰做事,没有不成的。”
“从前赔钱,不过这些年一直在尝试挣钱供养,现在自给自足都不是问题。”唐峰并不排斥我这样直接的询问,边说边递给父亲一块黑色的东西:“这块墨里添了我茶馆的水,用的时候还得用那里的水,写出来的东西呢遇到我们特制的药水不会晕开,他们才相信。”
“药水?”父亲似乎对江湖上的事了解的不多,我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科普什么,此时遇到我自己也不了解的,正好不必开口。
“不错,这秘方是我们唐门的秘术,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那若是见面呢?”我疑惑:“从不见面?”
“有玉佩,不过我还得留着,人太多,动起来不比你们调兵遣将的事容易,现在给你们还是太冒险,当然你们需要的时候给你,我绝无二话。”像是知道我担心什么,唐峰一股脑说道:“放心,就算我死了,这东西也能交到你们手上。”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到了苏慕白想要的东西,严格意义上还是给了父亲。
但想来是我狭隘了,信息比真金白银值钱,苏慕白从前没能力养这些,父亲对私兵眼线到不了他国,只有江湖散客最合适了。
“除去私兵,你这笔钱不是小数目。”父亲提醒:“怎么保证不被人拿来做别的事?”
“没到富可敌国的程度,而且,他不敢。”唐峰微微一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虽然看起来得意,实则不敢造次。”
“只因死了个妾室?”我还在疑惑:“伯父,你真的甘心?”
“你们来的时候,可曾见过一个舞姬?”
“没。”我想了想,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舞姬。
“那边的亭楼水谢,有白长老本来打算献给圣上的美人,白姒。”
“那现在,伯父自己笑纳了?”我疑惑询问。
“不不不,她是我和太子殿下谈合作的筹码。”
“太子?”父亲疑惑,转头看向我:“什么合作?”
“太子这个岁数了,手里什么都没有,我们武林送份礼物,不过分吧?”唐峰像是胸有成竹一般,今天的笑一直没怎么停过:“想来是我要的太多,其实护人一世的庇护,未必需要封候拜将。”
“你是想,以白姒做美人计,换唐天奇的安全?”我还是没想通:“那你为何觉得,会有人伤害你们?”
“养着私兵是死罪,收留散客便不算。”唐峰卖关子一般,顺手摘下一颗我没见过的果子:“大渊法律范围内的东西,不是只有大渊国内的人觊觎的,他们都是自永安与我一同走天下的人,再不济,我不能让他们归了梁国。”
“你是说,梁国人来找过你?”父亲疑惑:“那唐天奇如今,是谁干的?”
“是我。”唐峰叹气:“那日出手重了点,想逼他使出功夫,结果差点打伤,岳青蓝看到了,以为我要杀他,就挡了一下,我本来也觉得她是奸细,故而没留情面。”
怪不得我没在岳青蓝身上查出是什么毒药,原来是这样。
“唐天爱告诉我的与之不同。”我想了想,斟酌开口:“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
“小半个月前,岳青蓝小产的时候。”
“她那时不在场。”唐峰像是摸不到头脑一样:“自从那妾室到了府上,天爱对我就生疏了许多,半月前我告诉过她,一定要纳妾,她就不愿出门,以泪洗面。”
怪不得我许久未见她,那个姑娘,明明是活泼的。
“她要我带岳青蓝离开,岳青蓝却想留下来找机会带走唐天奇,他们对你也许都有误会。”我尝试着缓和气氛,但内心里总觉得不只是误会那么简单。
“是,天奇有些地方随我,多情了点。”唐峰笑了笑:“但不是坊间流传那样。”
天知道坊间如何说,我只知道很少喝花酒肯定不能在青楼遇上岳青蓝。
唐峰像是笑得脸僵了,这才挥手招呼远处的人,是之前被唤做白萱的丫鬟打扮的人。
“这是妾室带来的人,很机灵,现在跟着白姒,如果太子需要,我会把白姒献上,只求余生一个庇护。”
“不必如此,若是梁国的人在大渊作乱,无需其他,天子自会庇佑。”我替苏慕白谢绝他的好意,真不知道怎么说好,他若是给钱,态度再诚恳点,别那么多疑虑,一切都不至于这样。
“你怎么保证白松林不会把东西转手交给梁国人,他们的势力渗透到哪,谁也说不清。”父亲整顿好情绪,再抬眼已是从前的威严与陌生。
“凭他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儿,宗族许多人,世代盘踞此地。”
“嗯。”父亲点头,不再说话,他现在显然对苏慕白的事疑虑更多一些。
“父亲。”我斟酌开口:“此事太子不算知情,是儿来回传达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