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拄着镶玉拐杖,青筋暴起的手背因用力而微微发颤,浑浊的瞳孔里燃烧着两簇怒火。
苏盛却斜倚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竹杖懒洋洋地搭在扶手上,杯盏里的龙井泛起细碎涟漪,倒映着他满脸的不以为然。
“我能误会什么?”苏盛嗤笑着吹开茶沫,青瓷杯盏碰撞出清脆声响,“老沈,你莫不是被那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刻意拖长尾音,不顾沈老爷子阴沉的脸色继续说道:“这年头打着中医旗号的骗子还少?我看你就是病急乱投医!然后让那小子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打断了苏盛的喋喋不休:“放你的狗屁!”
“小程给我扎针时,你这个老东西都不知道在哪快活!哪里知道他的为人!”沈老爷子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喉间发出粗重的喘息,“倒是你,老糊涂!别是被个泼妇当枪使还不自知!”
苏盛一听这话哪能坐得住?他“嚯”地站起身,不服气地说:“呵,当枪使?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他掏出手机狠狠摔在桌上,通话记录都甩在了沈老爷子面前:“你是不在现场,没看到他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哪有半点医者的模样?还得是我慧眼识人,把他给开了!”
两人的争吵声震得雕花窗棂嗡嗡作响,直到沈星然撞开书房门才戛然而止。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冲进屋,职业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手中平板电脑的指示灯还在不停闪烁。
“爷爷!苏爷爷!”沈星然将平板“啪”地拍在檀木桌上,屏幕亮起的瞬间,监控视频里孕妇撒泼的画面刺得苏盛瞳孔骤缩。
画面中,程示白白大褂的下摆被扯得歪斜,却始终保持着半蹲姿势,但他还是耐心地为孕妇把脉诊断。
“这是今天中医科走廊的完整监控。”沈星然滑动屏幕的指尖微微发抖,“医院那边我也问了,张老说上午带程示白去住院部的时候,还为孕妇完成诊断,还给她写了药方的。”
她调出手机里的监控,又继续道:“可下午她又来闹,要求免费复诊,而且他们两个人吵起来也是因为那个孕妇耽误了别人看病,这样插队确实不是办法。”
苏盛感觉喉咙发紧,看着视频里程示白被自己指着鼻尖,却仍想要固执地解释,只是话都未说完,就被自己怒吼打断。
更讽刺的是,孕妇在他赶走程示白后,利落地从地上爬起,还反过来骂自己多管闲事。
苏盛老脸通红,现在只觉得在沈家的脸都要丢尽了,亏他精明了一世,老了居然被一个孕妇耍了!
“苏爷爷,您误会程示白了。”沈星然叹了口气。
沈老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作孽啊!苏老头子,你真是老了眼神都不好了!”
苏盛的后背重重撞在博古架上,他盯着平板电脑里程示白被自己辱骂时发红的眼眶,突然心中不是滋味。
此刻想来,少年倔强的声线里,藏着多少不被理解的委屈?
“亏人家医生尽职尽责的,唉,还是被你这个老东西开除了。”沈老爷子没好气地说着。
苏盛听到这话瞬间头都埋低了些,别说了别说了!他自己在反思了!
“什么?程示白被开除了?!”沈星然的尖叫刺破凝滞的空气,她抓起平板电脑冲向门口,又猛地转身,看着两个老爷子叹了口气。
她心中更是暗骂起了程示白那烂透了的运气,才上岗多久?就被人踢来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