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程示白揉了揉沈稚的脑袋,顺势抚平小女孩凌乱的刘海,“医生之间有观念之争,自古有之。”
沈老爷子半倚在靠枕上,骨节嶙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佛珠,檀木珠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他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程示白挺拔地立在床边,这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有趣。
“小程医生,老头子我这病,就全仰仗你了。”沈老爷子故意拖长尾音,佛珠突然在指间一顿,“我听说你在医院的事情了,连你们院长都被镇住了?”
程示白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目光坦然迎上老人审视的眼神:“沈老先生谬赞,晚辈愧不敢当。医者本分而已。”
说话间,他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排列整齐的西药瓶,心中开始算起了老爷子的病情。
沈老爷子微微眯起眼睛,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挤出笑意。
往常那些医生,不是弓着背像受惊的鹌鹑,就是端着架子满嘴专业术语,唯有眼前这人,语气不卑不亢,倒像是在和老友唠家常。
这份从容,让他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欣赏。
程示白微微蹙眉,沈星然方才描述的症状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毫无征兆的头疼,如蛛网般蔓延的红疹子,缠绵不退的低烧,还有突然发作的腿疼……西医诊断为免疫力低下,但补充营养后病情反而加重,这明显不合常理。
“沈老先生,请您把手伸出来,我给您看一看。”程示白的声音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沈老爷子笑着将手递过去,佛珠随着动作轻晃,在腕间划出一道暗红的弧线。
程示白双指搭上老人的脉搏,屏息凝神感受脉象的起伏。
指腹下,脉搏细数如琴弦紧绷,却又带着一丝浮滑。
程示白瞳孔微缩,这是典型的阴虚湿热之象,可病症远不止如此。
“老爷子平日里,是不是情绪容易激动?比如打牌时,一输就着急上火?”程示白突然开口,盯着老人的反应。
沈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小程医生,你这是会算命啊!我这老骨头,也就这点爱好,输了牌着急上火,那都是常有的事!”
程示白心中了然,肝火上炎与体内湿热相搏,难怪会引发头疼和红疹。
但腿疼的症状另有玄机,他目光扫过老人小臂上暗红色的锯齿状疹子……那不是普通风疹,倒像是内毒外发的表现。
忽然,程示白联想到输液治疗后病情加重,一个大胆的推测在脑海中成型。
“沈小姐,方便给我纸笔吗?”程示白转头看向沈星然。
此刻的沈家大小姐正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贝齿轻咬下唇,她迫切希望眼前的年轻人能派上用场,让老爷子身体好转。
听他唤自己的名字,沈星然回过神来,立刻从手包里取出烫金笔记本和钢笔。
“程医生,您请。”她轻声说道。
女人的目光落在程示白握笔的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有力,与她那涂着精致美甲的手截然不同。
如果是摸在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