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芙这会儿已经有些眼花缭乱了。
她站在一片闹市之中。
十字街往南是卖姜的行市,往北是卖纱的行市。
附近其他铺子多是贩卖珍珠、丝绸、香料、药材与金银彩帛之类的。
她听着引路内侍的介绍,一时不知道该去看什么铺子了。
手臂忽然被人托住,洛芙侧脸,见是长烬,他道:“贵人逛了这么久,也是累了,不如到前面的茶楼歇息一会儿。”
洛芙点点头:“也好。”
正好也能盘一下刚才逛过的铺子。
慕容烬待要扶她进前面的茶楼,她却忽然往旁边的李家包子铺去了。
这家包子铺面极小,细条条的堂口,将将只能容下两个人。
但却格外的干净。
那做包子的嫂子看起来极爱洁净,胳膊间常挂一条洗得泛白的布巾,时不时地就要拿布巾在这小铺面里这擦擦,那擦擦。
她的头发也梳得格外齐整,像是用篦子篦过,贴在头皮上连一根乱发也无。
干活时,还戴了顶四不像的帽子,将发丝完全包裹起来。
如此便掉不下来半根头发。
身上腰束蓝布大围裙,跟她胳膊上那条巾子一样,洗得让人看着就舒服。
又长又严实地从胸口一下遮到膝盖下方。
包包儿时卷起袖子,露出半截胳膊。
三两下擀好面皮,放在手里,馅放上去,还没看清她是怎么拧的,那包儿就已经成型放到一边去了。
这铺面虽小,但也放了四条桌凳。
也都擦洗收拾得干干净净。
洛芙此前往这儿看过几眼,她这儿生意极好。
蒸好的包子,她就看了几眼的工夫,就被抢光了。
这也不知道是第几锅了。
眼看才又刚包起来放进蒸笼,需得好一会儿才好,再加上这会儿也热起来,便没人在跟前等了。
这家包子铺便暂时冷清起来。
洛芙过去时,那嫂子正忙着,头也没抬说:“这还没蒸上呢,您先去别家看看。”
洛芙道:“无妨,我走累了,正好在你这儿坐一会儿。”
李嫂子这才抬脸,然后愣住了。
她多早晚见过这样美的人。
仅仅只是坐下来,便使得她这窄小的铺面也蓬荜生辉起来。
李嫂子半晌才回过神,看看外面站着的三个仆从打扮的人,心说,这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吧。
连仆从也长得那般好看。
怎么亲自到她这种小铺面来了?
洛芙看出她的心思,笑道:“我其实是想来同嫂子谈生意的。”
“啥?”
李嫂子更懵:“啥生意?”
洛芙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嫂子你这里生意极好,想来手艺更好,但铺面与地段却差点,正好我有铺面却无生意,不知嫂子可有兴趣与我一起共事?”
李嫂子诧异的眼睛都瞪大了,她又看了看外面站着的人,回头道:“姑娘,你跟我说笑呢吧?你这样贵人,怎么会来跟我这种平头百姓谈生意?”
洛芙也没多说,只道:“我只是想要一处属于自己的产业傍身而已。”
李嫂子闻言,心中就有了数。
大户人家也有大户人家的难处。
这位姑娘恐怕在家中没有人疼,嫁妆里都没有产业,这才逼不得已自己出来给自己置办。
只是,如此美貌的姑娘,怎么会没人疼呢,这要是她的妹子或是女儿,她得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李嫂子习惯性地拿过挂在手臂上的布巾擦了擦手问道:“敢问姑娘家住何处,姓甚名谁呀?”
她能问这个,说明是感兴趣的。
洛芙笑道:“我住在兖州,父亲是兖州按察使洛远山,入京是为了选秀。”
“选秀的秀女!”李嫂子更惊了,神情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入宫后皇家不是管吃用吗,怎得还要您自己出来谈生意?”
洛芙道:“皇家是管,但自己也要有银钱日子才好过呀。”
李嫂子愣了下,忙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她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赶忙将自己的籍贯名姓,家里几口人都报了出来。
这便是也有诚意了。
洛芙心中更是满意,说道:“御街前头的太学附近有一间香料铺子正在挂牌售卖,我打算买下来做包子铺,名号还叫李嫂包子铺,也还是由嫂子你掌料,不过铺面大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是以我会请人来帮你,分红六四分,我六你四,嫂子你看如何?”
李嫂子迅速在心里盘算起来。
那太学她也知道,里头过来求学的学子至少三千余众。
有的是人来买包子。
不仅仅包子这类的吃食,香料、古玩、鲜花等等外面街市上有的那边也都有。
清早还有许多挑肩的小摊贩过来做生意。
可是顶顶好的地段。
自然,那边的铺面也是比较昂贵的。
现在人家出铺面,还出人手,给四分利实没亏她。
何况人家父亲是大官,还是秀女,往后就是娘娘,她这样的平头百姓能傍上娘娘,那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李嫂子脸颊激动得发红,忙不迭拍手应承下来。
洛芙颔首,起身道:“既说定了,那我便回去处理些杂事,明日带契书过来与你画押。”
李嫂子见她要走,脑子也不知道哪里搭错了弦,慌里慌张地问道:“贵人尝尝小人的包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