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呼吸平稳了许多。
王谦蹲在狗窝旁,看着于子明给黑子换药。
两天过去,那条伤口已经结了层薄痂,就是右前腿还不敢着地。
大黄趴在旁边,时不时舔舔黑子的耳朵。
\"得弄死那畜生。\"于子明系好绷带,声音压得很低,\"黑子这伤不能白受。\"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簌簌地拍打着窗纸。
王谦摸了摸黑子的头,那狗温顺地舔他的手心。
他当然想杀那头熊——不光是给黑子报仇,更因为熊胆能卖大价钱。
上辈子他在林场听说,现在这时间,一颗完整的黑熊胆能换两台收音机。
\"没枪不行。\"王谦站起身,拍了拍棉裤上的狗毛,\"熊那皮,侵刀捅不透。\"
于子明眼睛一亮:\"老周头的土枪?\"
\"打兔子都费劲。\"王谦摇头,\"得用正经步枪。\"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屯里有枪的人家不多,赵老蔫家是别想了,老支书那把年纪早就不摸枪了...
\"刘大脑袋!\"于子明突然拍腿,\"他家有杆'水连珠'!\"
王谦眼前一亮。
刘大脑袋大名刘二能,因头大得了个外号。
他爹刘老爷子是屯里老炮手,死后留了杆莫辛纳甘步枪。
这枪虽然老旧,但7.62毫米口径,打熊足够。
\"能借出来吗?\"王谦回忆着刘大脑袋的模样——那个因为摔断腿被嘲笑的瘦高个,见人就躲。
\"试试呗。\"于子明又翻出赵老蔫赔的七块钱,\"买点礼。\"
屯里小卖部是张寡妇开的,货架上积着层灰。
王谦要了两瓶\"北大仓\"——不是最贵的,但东北的庄稼汉都认这个牌子。
于子明则称了半斤槽子糕和一包水果糖。
\"哟,这是要去相看媳妇啊?\"张寡妇一边包东西一边打趣。
\"看啥媳妇,\"于子明撇嘴,\"去刘大脑袋家。\"
张寡妇的手顿了一下:\"借枪?\"
她压低声音,\"别费劲了,去年咱屯子的好几个人去借,他都没给。\"
王谦心里一沉。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刘家住屯子最北头,独门独院,篱笆扎得比别人家都高。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烟囱冒着淡淡的烟。
于子明刚要拍门,王谦拦住他:\"等等。\"
他把两瓶酒摆在最上面,让商标露在外面,又整了整衣领,\"敲门轻点。\"
\"咚咚咚\"三下,不轻不重。
院里传来狗叫,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姑娘的脸——是刘玉兰,刘大脑袋的独女,约莫十五六岁,眼睛大得像黑葡萄。
\"于哥?王哥?\"
刘玉兰惊讶地睁大眼睛,声音清脆得像山雀,\"有事?\"
\"来看看刘叔。\"王谦举起手里的礼物,\"听说他腿疼病犯了。\"
刘玉兰的眼睛在礼物上转了转,又瞅了瞅后面跟着的于子明,突然抿嘴一笑:\"我爹好着呢。\"
但她还是拉开了门,\"进来吧,外头冷。\"
刘家收拾得比一般庄户人家整洁。
炕琴擦得锃亮,炕上的被褥叠得方方正正。
一个瘦高男人坐在炕沿上抽烟,看见来人立刻皱起眉头——正是刘大脑袋。
他的左腿明显比右腿细一圈。
\"刘叔。\"王谦把礼物放在炕桌上,\"给您带点酒。\"
刘大脑袋瞥了眼\"北大仓\",喉结动了动,但很快移开目光:\"啥事?\"
直截了当,不愧是老猎户的儿子。
王谦决定开门见山:\"想借您家'水连珠'用用。\"
屋里瞬间安静。
刘大脑袋的烟袋锅停在半空,刘玉兰倒水的手也顿住了。
\"不借。\"
刘大脑袋吐出两个字,继续抽烟。
于子明急了:\"刘叔,我们就打那头伤人的黑熊,用完立刻...\"
\"说了不借!\"刘大脑袋突然提高嗓门,震得窗纸哗啦响,\"枪是老爷子留下的,谁也不借!\"
王谦注意到他说\"老爷子\"时,不自觉地看了眼墙上挂的相框——里面是刘老爷子持枪站在熊尸旁的照片,威风凛凛。
\"刘叔,\"王谦放缓语气,\"那熊最少伤了五个人以上,又伤了黑子,还杀了三条狗。要是哪天溜达到屯边...\"
刘大脑袋的手抖了一下。
王谦知道戳中痛点了——上辈子刘大脑袋当初摔断腿就是因为遇到熊逃跑时失足。
\"爹,\"刘玉兰突然开口,\"于哥他们不是赵老蔫那号人。\"
刘大脑袋瞪了女儿一眼,但没呵斥。
他猛吸几口烟,突然问:\"会用枪不?\"
\"会!\"于子明抢着说,\"我爹教过。\"
刘大脑袋嗤之以鼻:\"你爹那两下子。\"他转向王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