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本应是一个平静的冬日,但这场暴雪却来得异常凶猛,比天气预报中所说的更为严重。才刚过晌午,屯子里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整个村庄都被厚厚的雪层所覆盖。
王谦站在自家房顶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根长木杆,正一下下地捅着屋檐上越积越厚的雪层。他的动作有些吃力,因为雪已经堆得很高,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
“东边再捅捅!”王建国在底下焦急地喊道,他的声音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椽子都压弯了!”王谦听到父亲的呼喊,眯起眼睛,艰难地往前爬了两步。房顶的茅草在他的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裂。
土坯房最怕这种湿雪,因为它们看似轻飘飘的雪花,一旦堆积过多,就会给房梁带来巨大的压力,甚至可能将其生生压断。王谦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继续努力地捅着雪。
就在他刚刚把东檐的雪捅下去时,突然听到隔壁杜家的屋顶上传来一阵“沙沙”的动静。他转头一看,只见杜勇军正佝偻着腰在清雪,而在他的身后,竟然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杜小荷!她的腰间系着一根麻绳,另一头则拴在烟囱上,显然是为了防止自己从房顶上掉下去。
“胡闹!”王谦见状,不由得冲着那边吼了一嗓子,“下去!”他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带着一丝愤怒和担忧。
杜小荷专注于手中的木锨,头也不抬,继续铲着积雪,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她淡淡地说道:“我家西屋去年就裂过缝!”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雪粒子,如同一群凶猛的野兽,劈头盖脸地向他们扑来。王谦猝不及防,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逼得不得不低头躲避。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杜小荷脚下的茅草突然塌陷了一块!
“小心!”王谦的惊呼声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从房顶上一跃而过,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杜小荷。
就在那一瞬间,他一把紧紧抓住了杜小荷的胳膊,两人的身体失去平衡,顺着倾斜的屋顶急速滑落下去。
幸运的是,他们腰间系着的绳子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紧紧地绷住了,阻止了他们继续坠落。然而,茅草和积雪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哗啦啦”地塌落下去,形成了一大片废墟,露出了底下发黑的椽子。
杜勇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苍白,他心急如焚地揪着闺女的衣领,将她像拎小鸡一样拎到梯子旁边,大声吼道:“滚下去烧炕!这儿用不着你!”
三人刚刚清理完屋顶,还来不及喘口气,屯子北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刺耳的铜锣声。这声音在寂静的雪夜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紧接着,有人扯着嗓子高喊:“塌房了!老孙婆子家塌了!”
王谦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紧,他来不及多想,顺手抓起铁锨,像一阵风一样冲出门外。
外面的雪深及大腿,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艰难地淌过一条湍急的河流,冰冷的雪水浸透了他的裤腿,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
等他们急匆匆赶到老孙婆子家时,眼前的景象让人瞠目结舌。那座原本就破旧不堪的土坯房,此时已经有半边完全坍塌了下来,仿佛被一只巨兽狠狠咬了一口。剩下的半边墙也摇摇欲坠,歪斜着,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下。房梁更是像折断的脊骨一样,突兀地戳在洁白的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