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真能引貂?\"于子明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貂就好这口。\"王谦头也不抬,\"去年鄂温克人教的法子。\"
正说着,大黄突然竖起耳朵,冲着西面山脊狂吠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抄起枪猫腰摸过去。扒开灌木一看,五只野山羊正在背风处舔岩盐,长角在阳光下泛着青铜般的光泽。
王谦缓缓抬起水连珠,准星套住最壮实的那只公羊。羊群毫无察觉,那只公羊甚至悠闲地抖了抖毛,雪沫子从它背上簌簌落下。王谦的食指刚搭上扳机,突然瞥见手腕上系着的红绳——那是杜鹏的。
他顿了顿,枪口微微一偏,瞄准了羊群边缘那只瘸腿的山羊。那家伙走路一跛一跛的,后腿上有道陈年的伤疤,皮毛也黯淡无光,一看就是去年被狼咬伤的,活不过这个春天了。
\"换那只。\"王谦低声说。
于子明会意,悄悄绕到下风口,突然扯着嗓子学了一声狼嚎。羊群顿时炸了窝,四散奔逃。瘸腿羊跑不快,很快落在了最后。王谦的枪响了——
\"砰!\"
子弹精准地打断了它的前腿关节。山羊栽进雪堆的瞬间,王谦已经拔出猎刀冲了上去。雪沫子溅在脸上,冰凉刺骨。他一把按住挣扎的山羊,刀尖顺着肋骨缝隙捅进去,直插心窝。羊身子一颤,很快软了下来。这是老猎人的讲究,让猎物少受罪。
血还没放完,远处突然传来\"咔嚓咔嚓\"的踩雪声,越来越近。于子明脸色一变:\"糟!枪声惊动猪群了!\"
王谦猛地抬头,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剧烈晃动,雪粉簌簌落下。至少二十头野猪正往这边冲来,打头的是一头半大公猪,獠牙上还挂着干草屑。
\"分头走!\"王谦一把将山羊甩给于子明,\"你带猎物走伐木道,我引开猪群!\"
他抓起血淋淋的羊内脏,扭头就往东跑,边跑边往雪地上甩血点子。猪群果然被血腥味吸引,轰隆隆地追着他去了。王谦在雪地里左突右拐,好几次差点被横生的树根绊倒。身后的野猪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越来越近,他猛地一个急转弯,钻进了一片密不透风的灌木丛。
野猪群在灌木丛外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被更远处的什么动静吸引,渐渐散去了。王谦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气,棉袄里全是汗。
傍晚时分,王谦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屯口。杜鹏正坐在磨盘上啃冻梨,见他空着手回来,嘴又撅起来了。
\"进屋。\"王谦拍了拍他肩膀,声音沙哑。
杜家院里,于子明已经剥好了山羊皮。肥嫩的羊腿挂在房梁下,羊杂在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香气。杜鹏的眼睛瞪得溜圆,手腕上的红绳在夕阳下格外鲜艳。
王谦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明儿让你姐给你烤羊腿,管够。\"
杜鹏\"嗷\"地一声蹦起来,冲进屋里报信去了。于子明走过来,递给王谦一碗热酒:\"猪群没撵上你吧?\"
王谦摇摇头,仰头灌下一大口,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浑身都暖了起来。远处,老鸹岭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而屯子里的炊烟正袅袅升起,新的一年,这才算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