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整个世界都被黑暗所笼罩。杨进京在黑暗中狂奔,他的身影如同一个野人一般,穿梭在山林之间。终于,他摸到了公路边,拦住了一辆运煤的卡车。
卡车司机看着杨进京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让他上了车。杨进京蜷缩在煤堆里,随着卡车一路颠簸,终于进入了省城。
省纪委的灰色大楼庄严肃穆地矗立在那里,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杨进京走进接待室,里面坐着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正翻看着一些材料,不时地皱起眉头。
杨进京心急如焚地对工作人员说道:“同志,我要举报!这些都是证据!”说着,他将一叠材料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工作人员抬起头,看了看杨进京,然后又看了看那堆材料,无奈地说:“同志,这些举报需要逐级反映,不能直接在这里处理……”
“我等不了!”杨进京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我儿子差点被人毒死!你们必须马上处理!”
\"您冷静...\"工作人员被吓住了,\"王书记出差了,要不您下周...\"
杨进京扭头就走。他知道等下去没意义,得另想办法。站在省委大院门口,他突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则旧闻——1985年中央巡视组驻省期间,曾有位姓徐的组长铁面无私...
\"同志,请问中央巡视组驻地怎么走?\"他拦住一个骑自行车的干部。
对方警惕地打量他:\"你找谁?\"
\"徐组长,徐正国同志。\"杨进京豁出去了,\"我是他老战友。\"
这个谎撒得太大,但此刻他已顾不得许多。上辈子在病床上看的那些报纸,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省委招待所门口,哨兵拦住了衣衫褴褛的杨进京。正当他急得团团转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后车窗半开,露出张方正的国字脸。
\"怎么回事?\"车里的人问。
杨进京如遭雷击——这张脸他在报纸上见过!正是铁面无私的徐正国!
\"徐组长!\"他扑到车前,\"我是开州县的杨进京,有重大冤情举报!\"
车里的人眉头紧锁,半晌才说:\"进来吧。\"
豪华的套间里,杨进京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递上材料。徐组长仔细翻阅着,脸色越来越凝重。
\"杨同志,这些情况很重要。但刘某人不是普通干部,牵涉面太广...\"
\"徐组长!\"杨进京\"扑通\"跪下,\"我儿子才十六岁啊!他们下毒手的时候,可没考虑过孩子无辜!\"
徐组长连忙扶起他:\"快起来!这样,我明天就派人去开州调查。你先回去,注意安全。\"
走出招待所,杨进京长舒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舒完,一辆没挂牌照的吉普车就呼啸着冲他撞来!
刺目的车灯中,杨进京本能地往路边一扑。车子擦着他衣角掠过,撞断了路边的梧桐树。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吉普车早已逃之夭夭。
路灯下,杨进京发现手肘擦破了一大片,血混着泥土往下淌。但他却笑了——这下更坚定了徐组长查案的决心!
回到开州已是三天后。杨进京刚进县城,就听说巡视组的人已经到了,正在油田调查。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老吴就急匆匆找来:\"老杨,出事了!巡视组突然撤回省城了!\"
\"什么?\"杨进京如坠冰窟,\"为什么?\"
\"不清楚,听说接到什么紧急通知...\"老吴压低声音,\"更糟的是,刘胖子放话了,说要跟你'好好谈谈'。\"
杨进京站在家门口,看着院子里正在晾衣服的王素心,突然不敢进去了。上辈子他窝囊,这辈子拼命,结果还是...
\"老头子?\"王素心发现了他,惊叫一声跑过来,\"你手怎么了?\"
杨进京这才注意到伤口已经化脓。他勉强笑笑:\"没事,摔了一跤。\"
正说着,一辆轿车缓缓停在院门口。车门打开,刘副局长笑眯眯地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
\"杨队长,好久不见啊。\"刘副局长笑得像尊弥勒佛,\"这位是省里的张秘书长,专程来调解咱们的误会。\"
杨进京浑身绷紧,下意识挡在妻子前面。
张秘书长和蔼地伸出手:\"杨同志,听说你有些误会?咱们进屋谈?\"
堂屋里,张秘书长的话像盆冷水浇在杨进京头上:\"...调查组确认刘局长没有问题。至于你儿子中毒的事,很可能是食品保存不当...\"
\"放屁!\"杨进京拍案而起,\"明明...\"
\"老杨!\"张秘书长突然变脸,\"注意你的言辞!徐组长让我转告你,适可而止!\"
杨进京如遭雷击。徐组长?适可而止?难道...
刘副局长适时地递上一份文件:\"杨队长,这是调令。从今天起,你升任县农业局副局长,分管乡镇企业。\"
杨进京盯着那张纸,突然全明白了——这是一场交易。用他的升职,换他闭嘴。
\"我不要。\"他声音嘶哑。
\"别急着拒绝。\"刘副局长凑近些,声音低得只有他们能听见,\"你儿子马上要参加美术比赛了吧?多好的机会啊。要是因为什么意外去不了...\"
杨进京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但看着门口满脸担忧的王素心,又慢慢松开了。上辈子他固执己见,结果害得全家遭殃。这辈子...
\"好。\"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字,\"但我有条件。\"
\"说。\"
\"第一,保证我家人安全;第二,张虎必须离开开州;第三...\"杨进京盯着刘副局长的眼睛,\"别再祸害老百姓。\"
刘副局长哈哈大笑:\"杨局长说哪儿的话!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送走两人,杨进京瘫坐在椅子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王素心轻轻抱住他:\"老头子,算了...咱们平平安安的就好...\"
夜深人静,杨进京独自站在院子里。天空飘起细雨,打湿了他的衣衫。他知道,这场较量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但至少,家人安全了。
\"爹...\"杨耀元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手里拿着画笔,\"我画了幅画,您看看?\"
画上是只雄鹰,被铁链锁住利爪,但眼睛仍望着远方。
\"画得真好。\"杨进京摸摸儿子的头,\"记住,有时候暂时的低头,是为了飞得更高。\"
杨耀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雨越下越大,父子俩站在屋檐下,望着漆黑的夜空。杨进京知道,这场战斗虽然以妥协告终,但战争远未结束。
只要他还在这个位置上,只要家人还平安,就总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