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就怀疑,区区一个卖豆腐的怎么可能会和主簿以及县令之子混在一起,现在看来,怕是其中的内情不简单。
等到问完这些人之后,他得去大牢看看那个凶犯!
李铮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胸中本就压着一股邪火,此刻更是窜了上来,厉声呵斥。
“本官让你带路,你便带路!哪来许多废话!耽误了事,你担待得起吗?!”
刘县令被他一喝,吓得一哆嗦,魂差点飞了,再不敢多言,连忙躬身应是。
“是是是,下官这就带路,二位大人请!这边,这边!”
永兴坊义庄,一股混合着草药与淡淡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闻之欲呕。
几具盖着白布的停尸板依次排开,气氛阴森。
刘县令引着二人来到最里侧的一具尸体旁,小心翼翼地揭开白布一角。
李铮强压着不耐,但念及冯少卿的叮嘱,还是转向钟懿,语气生硬地问、
“钟大人,可要传唤当初验尸的仵作前来?”
钟懿已然俯身,伸出戴着薄丝手套的手指,轻轻按压尸体胸腹间的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一面细细感受着伤口边缘的形状与深度,一面点头。
“有劳李司直,将那位曹仵作请来。”
他又转向那战战兢兢的刘县令:“刘县令,烦请取些笔墨纸砚来。”
刘县令连声应好,心中却暗自腹诽。
莫不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一时兴起,拿这死人寻乐子?
还笔墨纸砚,当这是作诗绘画不成?真是荒唐!
不多时,一名形容枯槁,身上带着浓重药水味的曹仵作,与捧着笔墨纸砚的刘县令一同赶到。
李铮目光炯炯地盯着钟懿,双臂抱胸,一副“我看你表演”的架势。
那曹仵作见了尸身,又听明来意,躬身回禀。
“回禀各位大人,此尸身上的伤口,确系锐器所伤,观其创口深而整齐,应是刀剑一类无疑。”
钟懿抬起头,眼神清亮,直视曹仵作。
“哦?依曹仵作之见,具体是何种刀具?匕首?短刀?还是……别的什么?”
曹仵作面露难色,支吾道:“这个……钟大人恕罪,小人见识浅薄,实在难以分辨。天下刀具万千,寻常斗殴,多是菜刀、柴刀之流,此伤口……非也,非也。”
钟懿轻轻摇了摇头,也不与他争辩,径自走到临时搬来的矮几旁,铺开纸张,取过笔墨,略一沉吟,便笔走龙蛇。
灯火摇曳下,他专注的神情竟有几分慑人的魅力。
片刻之后,一张图样跃然纸上。那是一柄造型奇诡的短刃,刀身弯曲如新月,刀尖却锐利分叉,仿佛毒蛇的信子,刃口处似乎还带着细密的倒钩,令人不寒而栗。
钟懿放下笔,将图纸展示给众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凶器,当是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