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那番石破天惊、如同与整个文官体系宣战的宣言,回荡在死寂的文华殿中。光时亨瘫软在地,面如死灰。方才还慷慨激昂、试图代表“清流”向皇帝施压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此刻却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狗,只剩下恐惧和绝望。他所谓的清名、他所倚仗的党羽势力,在皇帝毫不留情地揭露其私生活丑闻,并公开表达对其及其同党的极度厌恶之后,瞬间化为乌有。

“陛下!陛下饶命!臣……臣知罪了!臣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啊!” 光时亨匍匐在地,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御史的骨气,只剩下仓皇的求饶。

看着光时亨的丑态,殿内百官也是心惊胆战,面面相觑。一些与光时亨交好或同属东林一脉的官员,忍不住想要出班求情。内阁首辅陈演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息怒。光御史虽言语有失,或有孟浪之处,但其……其或也是忧心国事,一时情急……恳请陛下念其往日苦劳,从轻发落,以全朝廷体面……”

“体面?!” 崇祯猛地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陈演,打断了他的话。他发出一声冷笑,充满了无尽的讥讽与怒火,“首辅大人也跟朕谈体面?你们这满朝文武,还有体面可言吗?!”

他走下御座,一步步踱到大殿中央,环视着底下战战兢兢的群臣,声音陡然拔高:“你们一个个,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圣贤文章,说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可你们做的又是什么?!”

“结党营私,党同伐异!为了自家那点权位利益,相互倾轧,无所不用其极!将大好朝堂变成你们争权夺利的角斗场!党争!党争!党争!这该死的党争,比外面的建虏,比流窜的闯贼,更可怕!更致命!才是真正毁掉我大明的根源!” 崇祯几乎是在咆哮,胸中的怒火与憋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你们总说国库空虚,军饷难以为继!可钱都去哪儿了?!” 他猛地指向殿外,“建虏凶悍,李自成势大,这些固然是心腹大患!但朕告诉你们,最危险的敌人,不在关外,不在山西,就在这京城!就在这殿堂之上!就在你们中间!”

“朝廷为何缺钱?为何将不知兵,兵不识将?为何精锐边军连最基本的粮饷都发不出来?” 崇祯厉声质问,“还不是因为你们这群蛀虫!侵吞赋税,贪墨军饷,克扣兵粮!任人唯亲,打压良将,排斥异己!你们把持着朝政,却只顾着自家肥肠满脑,对国家的危难视而不见!”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种极度的失望和嘲讽:“说起来,朕倒想起天启朝的魏忠贤了。那阉竖固然权倾朝野,秽乱宫廷,罪不容诛!但他至少……至少还知道想方设法给朝廷捞钱!知道给辽东边军发饷!再看看你们?!”

崇祯的目光扫过底下那些脸色难看的官员,特别是几个在捐银时极其吝啬的大臣,包括脸色惨白的魏藻德:“你们这些所谓的‘清流’,所谓的‘贤臣’,除了空谈误国,除了争权夺利,还会做什么?!前日朕的国丈周奎府上,仅仅一处宅邸,便抄出金银财货折合白银近三百万两!三百万两!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而你们,朕的股肱之臣,国家危难之际,却连几千、几万两银子都舍不得拿出来!这就是你们的忠君爱国?!”

他缓缓走回御座,坐下,眼神冷冽,语气却平静下来,但这种平静比之前的咆哮更令人心寒:“朕,看透了,也受够了。”

“从今日起,朕不会再与你们虚与委蛇。什么东林,什么楚党、浙党、齐党……在朕眼里,都是一丘之貉!朕要动真格的了!”

“王承恩!”

“奴婢在!” 王承恩立刻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