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之内,刚刚经历过清洗的肃杀气氛尚未散去,另一场风波却已然掀起。这一次,冲突的焦点,直指复社名士龚鼎孳。

奉了东厂提督王承恩的密令,数十名东厂番役在一个档头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包围了龚府,意图将其捉拿归案——或许是因为审讯中有人攀咬,或许是皇帝要进一步打击东林及其相关势力,原因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他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数百名闻讯赶来的太学生、监生以及自称龚鼎孳门生故旧的士子们,早已将龚府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厂卫鹰犬,擅闯民宅,还有王法吗?!”

“龚先生乃当世大儒,岂容尔等阉党爪牙玷污!”

“保护龚先生!保护斯文!”

叫骂声、呵斥声、推搡声响成一片。那东厂档头脸色铁青,几次试图指挥手下冲开人群,都被士子们用人墙硬生生挡了回来。眼看番役们已经将手按在了腰刀上,一场流血冲突似乎在所难免。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负责巡查此段街道的御史刘大人带着一队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及时赶到。刘御史显然是得了某些人的授意,一到场便立刻高举御赐铁简,厉声喝止东厂番役:“住手!此乃朝廷命官府邸(即便龚鼎孳可能已被罢官,但其身份仍在),岂容尔等肆意冲击?!东厂办案,也需依照法度!拿出三法司会审的驾帖来!否则,立刻退去!”

刘御史的出现和强硬表态,如同给群情激奋的士子们打了一针强心剂!他们立刻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更加有恃无恐地将东厂番役围在中央,口号也变得更加激进:“罢黜厂卫!诛杀阉党!” “我等要为民请命!替天行道!”

那东厂档头气得浑身发抖,他试图上前与刘御史低声交涉,却被刘御史一脸正气地当众拒绝:“朗朗乾坤,有何见不得光之事?!本官奉公执法,尔等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本官上本弹劾!”

刘档头知道,有这位御史和兵马司的人在场,今天这人是抓不成了。再纠缠下去,只会让事情闹得更大,对自己更不利。他恶狠狠地瞪了刘御史和那群得意洋洋的士子们一眼,咬牙道:“好!好!刘御史!诸位‘读书人’!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极不甘心地带着手下番役,在士子们的嘲讽和叫骂声中狼狈撤离。

厂卫竟然被逼退了!这意外的“胜利”,让在场的士子们兴奋若狂!他们觉得这是“民意”的胜利,是“清流”对抗“阉党”的重大成果!

“诸位同道!” 一名生员振臂高呼,“奸宦蒙蔽圣听,厂卫祸乱朝纲!我等不能坐视不理!当效仿古之先贤,直奔宫门,叩阙请愿!定要陛下罢黜厂卫,严惩奸佞!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走!我们去承天门!”

一呼百应!原本只是前来“声援”龚鼎孳的士子们,此刻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真的汇成一股洪流,浩浩荡荡,沿着大街,直奔皇城南门——承天门而去!他们高喊着口号,挥舞着临时写就的“请愿书”,意图直接向皇帝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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