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自然也落入了京城各方势力的眼中。工部尚书薛凤翔在自己的府邸中,听着下人关于龚府门前冲突以及士子游行请愿的汇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龚定山(龚鼎孳的号)这一手,玩得倒是漂亮。” 他对着身边的心腹幕僚低声道,“明知厂卫会找上门,便早早联络了刘御史和那些太学生,故意将事情闹大,摆出一副受害者和民意代表的姿态。如此一来,既保全了自己,又将了陛下一军,还赚足了士林清名。厉害,厉害啊!” 他似乎早已看穿,这并非简单的冲突,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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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东厂行动失败、大批士子聚众冲击承天门的消息传回宫中时,正在养伤的崇祯皇帝勃然大怒!
“废物!一群废物!” 他将手中的奏报狠狠摔在地上,“连几个手无寸铁的书生都对付不了?!还被一个小小御史给挡了回来?!朕养着你们东厂、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 他对着前来请罪的王承恩(或是李若链)怒吼道。
随即,他听到了更坏的消息——数千名士子已聚集在承天门外,跪地请愿,甚至……敲响了那面久未鸣响的登闻鼓!而且,他们还放出话来,若是皇帝不肯接见,不肯罢黜厂卫,便是……昏君!
“昏君?!” 崇祯怒极反笑,眼中寒光四射,“好!好得很!竟敢如此胁迫于朕?!真以为朕的刀不利!” 他猛地站起身,“他们想见朕?想逼宫?好!朕就亲自去会会他们!朕倒要看看,这些所谓的‘国家栋梁’,究竟是何嘴脸!”
他没有选择立刻派兵镇压,那只会坐实他“残暴”的名声。他知道,对付这群自以为占据了道德高地的士子,必须由他这个皇帝亲自出面,用至高无上的君权,来彻底压垮他们的气焰!“摆驾!承天门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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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门外,广场之上,跪满了士子。他们神情激动,口号声此起彼伏。而在靠近宫门处,那面巨大的、朱红色的登闻鼓,正被几个年轻力壮的监生轮番用沉重的鼓槌奋力敲击着!
“咚——咚——咚——”
一声声沉闷而压抑的鼓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如同敲在所有人的心坎上。这鼓声,本是太祖皇帝设立,让沉冤难雪的百姓可以绕过官府,直接向天子鸣冤的最后希望。它象征着皇权对底层民意的最终关怀,也象征着对官僚体系的警示。
然而此刻,这面神圣的鼓,却被这些饱读诗书的士子们,当作了攻讦君上、施压朝廷的工具!他们敲击的,早已不是百姓的冤屈,而是他们自己对权力失落的愤怒和对皇帝改革的不满!那鼓声之中,充满了讽刺,也充满了这个王朝末路的悲哀。昔日用以约束官僚、下达民意的制度,如今竟沦为了官僚(或预备官僚)对抗皇权的武器,甚至成了一种博取名声、沽名钓誉的表演。敲鼓者慷慨激昂,围观者不明所以,掌权者(如崇祯)则只感到无尽的愤怒与悲凉。
崇祯皇帝站在高高的承天门城楼之上,俯瞰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听着那一声声刺耳的鼓噪和喧嚣,他的眼神,如同淬了万载寒冰,冰冷而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