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诏狱,这个名字本身就足以让京师的官员们闻之色变。此刻,这座位于东安门北侧、终年不见阳光的恐怖牢狱深处,正进行着一场无声而残酷的较量。

前太医院判翁炳实的遗孀谢氏,早已没有了当初在府门前阻拦番役时的那份镇定。她被剥去了华丽的衣饰,一头青丝散乱,浑身湿漉漉地被绑在冰冷的刑架上,旁边炭火盆里烧红的烙铁和一排排闪着寒光的刑具,无声地诉说着她刚刚经历的、以及即将面对的恐怖。东厂的审讯,从来不讲究什么怜香惜玉,尤其是对付这种被认定参与了“大案”的要犯。

“说!你和李善财到底是什么关系?!翁炳实的死,是不是你们合谋所为?!还有那个邹氏,又是怎么死的?!” 审讯的番役厉声喝问,手中的皮鞭不时扬起,落下,伴随着谢氏凄厉的惨叫。

在经历了数轮酷刑之后,谢氏原本还想咬紧牙关,但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崩溃最终让她彻底放弃了抵抗。她如同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招供了出来。她承认了自己与李善财早已私下勾搭成奸,也承认了他们合谋,用隐秘的手段害死了另一位似乎察觉了他们私情、也可能知道些翁炳实秘密的邹姓医官(或侍妾)。最关键的是,她证实了翁炳实并非死于鼠疫,而是因为知道了李善财利用他调配防疫药物之机、暗中做了手脚(很可能涉及毒药),心生恐惧想要退出,结果被李善财先一步用更隐秘的毒药灭口!

而在另一间刑房,李康妃的弟弟、皇亲国戚李善财,也正在经历着同样的噩梦。负责审问他的,正是以心狠手辣着称的东厂掌刑千户高文彩。李善财起初还仗着自己“国舅”的身份,以及与朝中某些大员的私交,态度嚣张,拒不配合。然而,在东厂这毫无人性可言的酷刑之下,所谓的“皇亲国戚”身份,根本就是一张废纸。

当烧红的铁钳靠近他的皮肉,当冰冷的盐水浇上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当各种匪夷所思的刑具轮番上阵,李善财那点可怜的硬气很快便烟消云散。他崩溃了,不仅承认了与谢氏合谋、毒杀翁炳实等罪行,更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开始疯狂地攀咬他人!他不仅交代了自己是如何利用姐姐李康妃的关系,在宫内外编织关系网,行贿受贿,甚至还咬出了几个与他往来密切、参与其不法勾当的官员名字!其中,一个名字的出现,让负责记录的番役和旁听的王承恩都大吃一惊——吏部尚书(吏部天官)、东林党大佬,郑三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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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提督府内,王承恩看着手中汇总起来的、来自谢氏和李善财等人口供的密报,以及外围番役、锦衣卫调查得来的旁证,脸色阴沉得可怕。

案情比他最初预想的还要复杂、还要严重得多!翁炳实的死,不仅仅是一桩简单的谋杀案,它背后牵扯出的,是一张由冷宫中的李康妃、其弟李善财、以及部分心怀不满的宫中旧人、贪腐官员、甚至还有东林党高官(如郑三俊)共同编织的巨大阴谋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