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城外,中军大营。夜色如墨,只有几处营帐尚透出微弱的灯火。
在一处守卫森严的帅帐之内,西厂提督曹化淳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帐内,只有新任京营提督、英国公张世泽一人在灯下看着地图。
“国公爷,” 曹化淳的声音带着太监特有的阴柔,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森冷,“咱家是奉陛下口谕而来。”
张世泽放下手中的炭笔,抬起头,平静地看着这位皇帝的心腹大珰:“曹公公请讲。”
“陛下有旨,” 曹化淳凑近,声音压得更低,“山东总兵刘泽清,跋扈不驯,拥兵自重,更在奉诏勤王途中,纵兵劫掠,屠戮临清,罪大恶极!陛下……已不欲再容他!”
张世泽面色不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刘泽清的所作所为,早已通过塘报和厂卫密报传入京师,其罪行罄竹难书,朝野上下,无不切齿痛恨。只是碍于其手握重兵,又值此国难之际,朝廷一直隐忍未发罢了。看来,皇帝陛下,终于是要动手了。
曹化淳继续道:“陛下意,欲借此次向山东各部补发军饷之机,行非常之事!命国公爷您,亲率京营精锐一部,护送饷银前往山东。抵达之后……” 他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相机行事,务必将此獠及其心腹党羽,一举铲除!绝不能让其继续为祸山东,动摇国本!”
以发饷为名,暗中除掉一方拥兵自重的总兵!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大胆、也极其凶险的计划!
张世泽深吸一口气。他明白当前形势混乱,刘泽清所部骄兵悍将,桀骜难驯,早已失了军纪军法,若不尽快剪除,迟早是个更大的祸害。皇帝既然下了决心,他身为京营提督,责无旁贷!“臣,领旨!” 他沉声应道。
曹化淳又补充道:“陛下有交代,此次行动,只动用国公爷您麾下之京营精锐,以及随行的部分勤王军(可能指黄得功或唐通部中比较可靠的)。至于董琦将军麾下的团营(甲子营、乙子营等),需留守京畿,以防不测,暂不动用。”
张世泽再次点头表示明白。他知道,京营是皇帝近期整顿的核心,战斗力相对可靠;而团营成分复杂,战力未经过检验,留守京畿是稳妥之举。如今京师附近,加上神武军、腾骧四卫等,合计兵马近四万之众,虽不算极多,但守城和弹压内部,应是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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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京师密谋着如何剪除刘泽清这颗毒瘤之时,远在山东的刘泽清,却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更加骄横。
这位山东总兵,在接到崇祯皇帝最初那道十万火急的勤王诏书时,心中本就充满了轻慢和不屑。他根本不相信仅凭京师那点残破的兵力能够抵挡住李自成的大军,更不愿将自己好不容易拉拢起来的数万兵马,投入到那场看似必败的战争中去。
他虚与委蛇,先是在自己的驻地青州府象征性地搞了一场“誓师勤王”的闹剧,随即却根本不向京师方向前进,反而以“清剿沿途散寇”为名,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向东,朝着更为富庶、且漕运便利的临清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