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张大人!” 那百户竟对着他这个白身举人躬身行礼,满脸笑容地赔罪道,“昨日卑职等奉旨前来‘请’大人,多有鲁莽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海涵!海涵啊!”
张煌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一头雾水:“军爷何出此言?陛下宣召,草民岂敢……”
那百户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张大人不必再自称草民了!您……马上就要成为咱们大明的驸马爷,皇亲国戚了!卑职在此,先给您道喜了!”
驸马爷?!皇亲国戚?!张煌言如遭雷击,彻底懵在了原地!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巷口处又传来一阵喧哗!只见数十名宫中内侍和番役,簇拥着一位身着蟒袍、气度威严的大太监,抬着数个盖着红绸的礼箱,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他的小院门前!为首的,正是昨日在御苑之中、侍立在皇帝身旁的内厂提督——方正化!
方正化看到门口发懵的张煌言,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上前一步,朗声道:“杂家方正化,奉陛下旨意,恭贺张煌言先生!” 他一挥手,身后的太监立刻将礼箱抬入院中,打开,里面竟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玉如意等极其贵重的贺礼!
“陛下有旨!” 方正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庄重的语气宣布道,“兹选浙江鄞县举人张煌言,文武兼备,品性端方,忠勇可嘉,特为其与皇长女长平公主赐婚!晋张煌言为驸马都尉!择日完婚!钦此!”
驸马都尉!赐婚长平公主!
这突如其来的“天大喜事”,让张煌言彻底呆住了!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方正化笑着上前,低声将昨日皇帝如何考校、如何欣赏、又如何与皇后商议定下此事的缘由,简略地说了一遍,张煌言才如同做梦一般,稍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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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公公!” 张煌言定了定神,虽然心中依旧是惊涛骇浪,但一丝理智尚存。他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和挣扎,“陛下……陛下天恩浩荡!草民……草民粉身碎骨难报万一!只是……只是草民在家乡,早已……早已与邻家王氏之女定有婚约,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多年……草民……实在不忍负她啊!更不敢……不敢因此而委屈了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恳请……恳请公公代为转禀陛下,收回成命!” 他竟试图推辞这门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皇家婚事!
方正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但并未动怒,只是用一种带着几分怜悯、又带着几分冷意的目光看着张煌言,缓缓道:“张大人,此言差矣。”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陛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岂是儿戏?圣上选你为驸马,乃是你天大的恩典,更是你张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岂容你推辞?”
“至于你所说的那位家乡的‘老相好’嘛……” 方正化的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咱家以为,张大人既蒙圣恩,即将成为皇亲国戚,眼光……自当放长远些。些许……旧情,当断则断。若张大人不便处理,咱家……倒也可以代劳。咱家可以派人南下,送那位王姑娘一笔丰厚的银钱,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再为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令其远嫁他乡,也算是一番‘妥善’安置了。或者……” 他的声音更低,带着一丝寒意,“若她不识抬举,纠缠不休……咱家也可以安排她‘自愿’入宫为婢,或者……让她从此彻底消失,也未可知……总之,绝不会让她,妨碍了张大人您的锦绣前程,更不会让她,污了皇家的体面。”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张煌言心中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他明白了!皇命不可违!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若他执意拒婚,不仅他自己性命难保,更会连累远在家乡的未婚妻遭遇不测!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苦涩感涌上心头。他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他慢慢地低下头,再次叩首在地,声音干涩地说道:“草民……张煌言……领旨……谢恩……”
他无奈地接受了这份从天而降的“恩典”,也接受了这份必然要牺牲掉个人情感的“现实”。从这一刻起,他张煌言,便不再是那个可以自由挥洒才情的江南举子,而是即将成为大明王朝的驸马都尉,被紧紧绑在皇帝这辆风雨飘摇的战车之上。未来是荣耀还是毁灭?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