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乌尔迈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敢问大汗,” 冯铨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建州女真,自其酋首黄台吉于天聪十年(1636年)悍然称帝,改国号为‘大清’,至今……不过区区九年而已!一个立国不足十载的王朝,也敢妄称天命?!简直是贻笑大方!”

“而我大明王朝,” 冯铨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豪,“承天启运,自太祖高皇帝驱逐蒙元,恢复中华,至今已近三百年!三百年国祚,何等悠久!历代先帝,开疆拓土,威加海内,文治武功,何等辉煌!纵使近年因奸佞当道、天灾频仍而偶有困顿,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大明之底蕴、之正统、之民心所向,岂是那建州女真这等沐猴而冠、窃据辽东的跳梁小丑,所能比拟?!”

他看着乌尔迈那渐渐凝重、甚至带着几分惊疑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开始触动对方。他继续抛出重磅消息,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更何况,大汗可知,就在不久之前,那建州女真摄政王多尔衮,本欲趁我朝内乱,调集八旗主力,挥师南下,意图一举攻占北京!结果如何?”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其麾下最为倚重的宗室悍将、饶余郡王阿巴泰,亲率数千八旗精锐骑兵,南下袭扰我大明宣府镇,结果……全军覆没!阿巴泰本人,亦被我朝新任宣府总兵高杰将军,阵斩于万军之中!其首级已传示九边,天下震动!”

“什么?!” 乌尔迈和帐内所有兀良哈头领,闻言无不大惊失色,纷纷站起身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阿巴泰?!那可是建奴有名的常胜郡王!手握正蓝旗精锐!竟然……竟然被明军阵斩了?!这……这怎么可能?!

冯铨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继续用沉稳的语气说道:“不仅如此!那多尔公里尔衮,因阿巴泰兵败,又兼后方不稳、粮草不济,如今已不得不下令,从围攻宁武关数月之久的前线,全线撤兵北返!其所谓不可一世的八旗铁骑,在我天朝大军面前,亦不过是外强中干的土鸡瓦狗罢了!此等后院起火、进退失据之伪朝,其所谓‘强盛’,不过是镜花水月,大汗还认为他能长久吗?!”

乌尔迈彻底被冯铨这番话给震住了!阿巴泰战死?!多尔公里尔衮主力北撤?!这些消息,对于久处塞外、消息闭塞的他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大明的局势,岂不是……真的开始好转了?!建奴……也并非不可战胜?!

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冯铨所描绘的这番景象,与他之前所了解的、建奴势大难当的印象,形成了天翻地覆般的反差!难道……大明真的……开始中兴了?!难道……自己苦苦等待多年的机会,真的……要来了?!

冯铨看着乌尔迈那阴晴不定、显然内心正在激烈交战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预期的效果。他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只是端起面前那碗依旧温热的马奶酒,轻轻抿了一口,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了这位兀良哈的雄主,让他自己去判断,去抉择。

他知道,有些话,点到即止,反而更能引人深思。他已经为乌尔迈,打开了一扇通往不同未来的窗户,至于这位曾经也对大明忠心耿耿的蒙古王公,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就要看他自己的决心、智慧,以及……对这片草原故土的未来,所抱持的真正期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