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八年,正月初三。
在经过了一番“甄别”、“审查”之后,原驻守辽州的数千名大顺军降卒,在固关大营之外,正式向明军缴械投降。所有兵器、甲胄、旗帜尽数上缴。其中一部分愿解甲归田的陕西、河南籍士兵,在领取了少量安家费和路费之后,被分批遣散,发还原籍;另一部分尚有战力、或是不愿归农的青壮,则被暂时编入一些缺额严重的边地卫所,或调往正在营建的西北大营充当辅兵,听候差遣。
至于跟随张鼐多年的那些心腹部将和老营兵士,除了那五十名被特许随行的家丁之外,其余人等,也都被陈奇瑜用各种名义,巧妙地安插到了各路官军之中,打散建制,再也难以聚集成军。至此,张鼐这支曾经也算骁勇善战的流寇部队,便被朝廷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彻底瓦解了其原有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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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七,张鼐带着他那五十名神情复杂的亲兵家丁,乘坐着一艘不起眼的内河漕船,抵达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抚宁城。
山海卫指挥使许彪,早已接到兵部行文,亲自在码头之上,“热情”地迎接了这位新到任的“同僚”。
许彪对张鼐这位“声名赫赫”的降将,自然是早有耳闻。他虽然不敢公然违抗朝廷的任命,将其拒之门外,但也绝不相信此人会真心归附。在他的地盘上,安插了这么一位曾经的“闯王”麾下大将,无异于是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当晚,许彪在抚宁城内的卫指挥使衙门,设下盛宴,为张鼐“接风洗尘”。席间,他频频向张鼐及其随从敬酒,言辞之间,极尽恭维和拉拢之意。张鼐初来乍到,不明底细,又见对方如此“热情”,也不好推辞,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下。
酒过三旬,张鼐和他那五十名家丁,早已被灌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次日清晨,当张鼐从宿醉中醒来之时,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竟身处一间戒备森严的独立小院之中!而他那些随行的家丁,也早已被许彪以“安置”为名,分别软禁在了城中各处,彼此之间,再也无法联系!他名义上还是山海卫指挥同知,实际上,却已成了许彪的阶下之囚,连踏出这抚宁城一步都做不到!
许彪自然不愿将张鼐这个“烫手山芋”长期留在自己手中。他当即便修书一封,派快马送往山海关,向他的顶头上司——平西伯吴三桂“请示”:如何处置这位新到任的、身份特殊的“张大人”。他意图很明显,便是要将张鼐这个麻烦,直接甩给那位在关外只手遮天、连朝廷都忌惮三分的平西伯去处理!
可怜这张鼐,本想通过归降大明,为自己和家人博取一个安稳的未来,却不想,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等待他的,将是更加叵测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