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自上次被皇太后布木布泰一道突如其来的密诏,从征讨朵颜三卫的前线强行召回之后,皇父摄政王多尔衮的心中,便一直憋着一股难以发泄的怒火和……一丝对自身权力稳固性的隐忧。
他虽是名副其实的大清国实际掌权者,距离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也仅一步之遥,但终究……尚未登基为帝。朝中,以肃亲王豪格、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等为首的宗室贵族势力,依旧对他这位摄政王心存不满,明里暗里掣肘不断。他深知,若想彻底压服这些反对势力,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增强在八旗内部的绝对威望,唯有……再次立下不世之功!
去岁率军入关,本想一举解决山海关吴三桂、甚至趁势窥伺中原,结果却因明军的意外顽强和后方不稳,最终无功而返,仅在关内平定了些许汉人叛乱,这份“功劳”显然不足以震慑群小,反而让自己在朝中更受非议。尤其是那豪格,更是虎视眈眈,时刻准备抓住自己的任何一丝疏漏,取而代之!他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军事胜利,来洗刷之前的“失利”,也来强力反击所有质疑和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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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多尔衮借口“南朝明国使臣施邦曜辱我大清国体,宁完我大学士殉国他乡,此仇不可不报”,纠集了自己掌控的两白旗王公大臣,浩浩荡荡地前往皇宫,“恭请”年幼的顺治皇帝福临和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布木布泰“面圣议事”。
崇政殿内,气氛微妙。布木布泰看着殿下那群几乎是“逼宫”姿态的两白旗显贵,以及他们簇拥着的、神情倨傲的多尔衮,心中虽有不满,却也知道,在目前这种局势下,自己和年幼的福临,不过是名义上的掌权者,真正的权力,依旧牢牢掌握在多尔衮手中。她与多尔衮之间,早已是貌合神离,只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多尔衮“慷慨陈词”,历数明朝“无道”,宣扬大清“天命”,最终“恳请”皇上与太后,恩准他再次领兵入关,“为大清开疆拓土,为先帝复仇雪恨”!
布木布泰还能说什么?她只能无奈地点头,让福临小皇帝颤巍巍地颁下圣旨:封多尔衮为“扬威大将军”,总领关内外一切军务,准其即刻调集八旗兵马,南下征明!
其实,大清的军队,早已在多尔衮的秘密调动之下,提前完成了集结!这道圣旨,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当日,号角长鸣,战鼓震天,多尔衮便已亲率大军,离开了盛京!
他此次入关的路径,依旧选择了从蓟镇防线相对薄弱的喜峰口一带突破!而其首要的战略目标,并非直捣北京,而是……先彻底扫清其侧翼及后路之隐患——那些已公然反叛、归附明朝的朵颜三卫兀良哈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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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尔衮看来,喜峰口一带的长城守备,向来松弛,便于大军快速突破。而朵颜三卫所处的辽西走廊及蒙古草原东部,既是明军可能袭扰其后路的心腹大患,也是大清国未来能否稳固控制整个漠南蒙古、并保障入关后路安全的关键所在!
对于明朝而言,朵颜三卫地处边外,山高皇帝远,守之艰难,弃之又觉可惜,历来是“鸡肋”般的存在。但对于大清而言,此地却是关系到其国运兴衰和战略安全的命门!绝不容有失!也绝不容许任何部落,胆敢背叛大清,倒向明朝!
因此,在正式向喜峰口进发之前,多尔衮先对那些残存在朵颜地区的、尚未彻底归顺或心怀异志的兀良哈残部,包括之前被清廷扶植、但此刻已显露不稳迹象的翁牛特部,以及那些在乌齐叶特部被哈尔泰血洗后四散奔逃的幸存者,进行了一次……惨绝人寰的“清算”!
铁蹄过处,血流成河!无数的帐篷被点燃,无数的牛羊被抢掠,无数不愿屈服的蒙古男女老幼,都倒在了八旗兵的屠刀之下!侥幸逃脱者,一部分在绝望之中,冒死逃入大明关内,寻求庇护;另一部分,则被迫向更西、更北的戈壁沙漠深处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