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驾贴锁喉(1 / 2)

东厂千户李有成,手持钢刀,带着数十名如狼似虎的番役,已将这平日里歌舞升平、高朋满座的江南士林领袖府邸,彻底变成了修罗场!

钱谦益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和被李有成那番“破事发了”的粗鄙言语羞辱之后,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毕竟是宦海沉浮数十载、历经三朝的老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华贵的寿袍,脸上竟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从容与……倨傲。

“李千户,” 钱谦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夫乃是朝廷致仕之礼部尚书,亦曾蒙先帝恩典,入阁辅政。老夫自归隐林下以来,每日闭门谢客,读书着述,与世无争。不知……李千户今日夤夜率众,强闯我这小小的绛云楼,是何道理?莫非……是怀疑老夫这风烛残年之人,还能做出什么‘不法’之事不成?” 他试图用自己的身份和“闭门不出”来反驳,暗示自己无罪可寻。

李有成看着钱谦益这副故作镇定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更加鄙夷的冷笑:“钱牧翁,您老人家这套‘表面文章’,还是省省吧!你们这些所谓的东林‘君子’,最是喜欢做这等道貌岸然的功夫!背地里男盗女娼,结党营私,暗通款曲,无恶不作!到了咱家面前,还想装什么‘清流’?呸!真是令人作呕!” 他这番话,刻薄恶毒,毫不留情,瞬间便激怒了钱谦益!

“放肆!!” 钱谦益勃然大怒,指着李有成厉声斥责,“李有成!你一区区东厂鹰犬,竟敢在老夫面前口出狂言,肆意污蔑朝廷致仕大臣?!大明朝的纲常何在?!朝廷的体面何在?!你……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陛下?!” 他试图用朝廷纲常和礼法来压制李有成的嚣张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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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之上,那些原本已被吓得噤若寒蝉的江南文人士子们,见钱谦益竟敢当面斥责东厂千户,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同仇敌忾”的勇气!一些平日里与钱谦益交好的官员,更是面露愤慨之色,似乎也想出言声援。

就连坐在一旁、本想明哲保身的南京守备勋臣、魏国公徐文爵,此刻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想出面调解一下这紧张的局势。

然而,当他看到李有成在听到钱谦益的斥责之后,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脸上露出了更加残忍和不屑的笑容,以及他身后那些东厂番役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死人一般的冰冷目光时,徐文爵心中那刚刚升起的一点“义气”,瞬间便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他知道,今日之事,恐怕……早已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南京守备勋臣所能插手的了!他只能无奈地选择退缩,低下头,不敢再看。

其余那些文臣士子们,虽然心中同样对东厂的嚣张跋扈感到无比愤怒,但也同样忌惮于东厂背后那位行事越来越酷烈、越来越难以预测的皇帝陛下!他们虽然群情激愤,却也……无人再敢出头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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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成看着眼前这些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清流名士”,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他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卷用明黄色丝绸包裹的、盖着内廷司礼监大印的文书,对着钱谦益,一字一句地说道:

“钱牧翁,咱家也懒得再与你废话!” 他猛地展开那份文书,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亲笔驾帖诏曰:”

“查,致仕礼部尚书钱谦益,表里不一,包藏祸心!平日里以‘东林领袖’自居,实则结党营私,非议朝政,蛊惑人心!更甚者,其竟与京师逆党刘正宗、金之俊、宋之普等人暗中勾结,遥相呼应,图谋不轨!据查,京师王恭厂惊天爆炸、死伤数千军民之惨案,其背后……便有钱谦益此獠煽动、策划之影子!此等国贼!罪不容诛!!”

“朕,以大明朝开国太祖高皇帝之名,以天下苍生社稷之重,特下此驾帖!命东厂提督王承恩,即刻将逆首钱谦益,明正典刑!处以……凌迟之刑!并……夷其十族!!以儆效尤!钦此!!”

凌迟?!夷十族?!

这道由崇祯皇帝亲笔书写、盖着御印、内容酷烈到令人发指的驾帖,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将整个绛云楼都打入了无边的地狱!

驾帖的内容,叙事清晰,罪名“确凿”,逻辑“严密”,甚至……在驾帖的末尾,还赫然有着内阁辅臣和都察院左右都御史的“亲笔署名”和“画押”!这使得这份驾帖,在程序上,几乎是……无可挑剔!

在场所有东林党人,在听完这道驾帖之后,无不面如死灰,一片哗然!他们纷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钱谦益!

而钱谦益本人,在颤抖着双手,从李有成手中接过那份驾帖,仔细看过之后,更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和魂魄,当场便瘫倒在地,口中发出绝望的哀嚎:“不……不可能!这是诬陷!这是赤裸裸的构陷!陛下……陛下他……他怎能如此?!昏君!暴君啊!!”

其余那些与钱谦益过从甚密的东林官员和复社士子们,也纷纷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或顿足捶胸,或指天画地,咒骂着“暴政不止,天理何在”,“昏君当道,大明将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