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人类用诗歌记录悲伤,用绘画封印瞬间,用音乐承载思念。\"
奥塔斯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而我们只有永恒的逻辑洪流。当意识网络开始崩解时,是这些'自愿者'教会我们如何编织记忆的茧。\"
沈瑜突然扑向操作台,晶体解析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她看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惊飞了栖息在通风管道里的发光蛾。
\"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自愿。\"
女研究员的指甲在键盘上敲出火星,\"李默姐姐的意识体被分割成七万片,每片都嵌着自毁程序。当艾克斯族试图读取时,这些碎片就会像病毒一样反噬你们的逻辑核心!\"
陆璆突然明白父亲实验室里那盆铁线蕨为何从不开花——因为母亲最爱的根本不是紫色花穗,而是悬崖边随风飘散的蒲公英。老人临终前攥着的不是注射器,而是半片被烧焦的蒲公英种子。
\"你们在害怕。\"
陆璆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害怕人类的'不稳定'会像病毒一样污染你们完美的逻辑网络。所以你们把共鸣者改造成情感过滤器,用我们的悲欢离合来中和意识洪流的冲击。\"
奥塔斯的触须突然全部竖起,晶体塔的共振频率瞬间突破临界值。陆璆感觉耳膜即将爆裂,但更让他窒息的是从奥塔斯意识深处传来的悲鸣——那声音像深海巨鲸的绝唱,又像沙漠旅人最后的水滴坠落。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艾克斯族首领的复眼开始剥落晶屑,\"当母星在超新星爆发中坍缩成黑洞时,是人类的诗歌让我们在量子风暴中保持清醒。那些关于爱与失去的句子,比任何逻辑防火墙都坚固。\"
沈瑜突然抓住陆璆的手,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全息屏上,李默姐姐的意识碎片正在重组,不是拼成完整的人形,而是化作无数闪烁的星子,在实验室穹顶排列成古老的星座图。
\"是猎户座。\"
沈瑜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平静,\"你母亲消失那天,观测站记录到猎户座方向有异常引力波。\"
陆璆的瞳孔骤然收缩。父亲临终前在病床上刻下的潦草符号,此刻正与星图完美重叠。那些被当作谵妄的呓语,那些被护士擦去的血痕,突然都有了意义。
\"他们不是囚犯。\"
陆璆抚摸着开始发烫的晶体脑,\"他们是引路人。\"
塔身的轰鸣突然停止,所有晶体同时发出柔和的辉光。奥塔斯的触须垂落在地,像被暴雨打落的藤蔓。在绝对寂静中,陆璆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那节奏与艾克斯族的生命韵律完美同步。
\"准备接收记忆洪流。\"
沈瑜将神经接驳器按在太阳穴,\"李默姐姐把坐标藏在《飞鸟集》的扉页里,用泰戈尔的诗句当密钥。\"
当第一个记忆片段涌入时,陆璆看见十六岁的自己站在海底城观景窗前。李默姐姐将水晶发卡别在他领口,说当猎户座流星雨划过时,要对着最亮的那颗星许愿。
而此刻,在距离地球四百二十光年的深空中,某颗行星的地核深处,一块刻着古老诗句的晶体正发出微光。